那会儿龚淮屿还在念大学,他派人将纪归家事上上下下一夜调查出来。
纪家世代经商,如今是纪归的父亲接手公司,却是个没生意脑子的,将企业做的空有其表,成了个中看不中用的傀儡公司。
纪归的母家原本不错,要是半路没惹到不该惹的人,说不定他们两家在名利场上还会有点交集。
但是纵使有交集也没用。
那两家联姻期间生的是纪归,而纪归是个男的,就永远不可能和龚淮屿有任何除朋友之外的交集。
龚尘柏一想到两个男的在一起就犯恶心。
繁衍子嗣是每个人的义务,同性恋在他这儿犯法,是怪物,是奇耻大辱。
他不知道为什么龚淮屿能够任凭纪归纠缠这么多年,他甚至期间动了改换继承人的想法。
但一想到龚淮屿也还小,二十岁的年纪,谁能经得住外界的诱惑。
他隐忍了很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在最后龚淮屿也没令他大失所望,或者说他很欣慰。
纪归在他身边这么久,龚淮屿终于能够狠下心来,彻底割裂这不清不楚的关系了。
如今龚淮屿进公司大半年,很多事务的决定权逐渐会放到龚淮屿手上。
龚尘柏老了,不能像龚淮屿小时候一样盯在人身边,即使龚淮屿总是表现出一副无欲无求、任凭安排的模样,但为了保证往后不再出什么岔子,龚尘柏只能在自己还可以控制的范围之内,插手帮龚淮屿做些重要的决定。
龚尘柏闭目思忖了很久,等终于睁眼时,抬手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
他转头去看隔了一个位置,坐在窗边的人。
手机屏幕的亮光都比车亮眼些,白光映照在龚淮屿面上,他这次清晰瞧见龚淮屿嘴角,那一抹还未收回去的浅淡笑意。
“手机里有什么好看的?”龚尘柏眯眼,肃穆的视线和面上紧绷的皱纹,将他衬的犹如高傲的审判者。
龚淮屿点头,应声将屏幕摁灭,随即并未转头对上龚尘柏的严厉的目光,而是看了眼外面依旧形影单只立着的司机。
“不让他上车吗?”
龚尘柏说:“我问你话。”
龚淮屿终于转头,淡道:“没看什么,公司最近事情比较多。”
“你也知道。”龚尘柏冷哼,面前人不提,他都快忘了前段时间龚淮屿做的一件泼天好事。
“之前那个人工智能项目,我听说你带团做到一半,自说自话给终止了?”
龚淮屿没什么表情地点头。
龚尘柏说这些不是想看他木讷颔首的:“好笑,人工智能那么好的一块肥肉,当初多少人抢着竞标,你倒是口气大,说不弄就不弄!我今天看你拿那破手机一点离不开手的,你这就是玩物丧志!”
“人工智能领域是好,但项目中间出问题了,不及时停手后面只会越陷越深。”龚淮屿被骂了也没事人一样,启唇平静地跟龚尘柏做简短解释。
龚尘柏倒也不是真的要这么怪他,只是一时情绪上头,兀自平复一会儿,再说话声音没那么激动严苛。
“是你自己考量过后才决定的事情,我相信你,但后面万一没有你说的情况出现,公司推出所产生的损失,我到时候也会对你的能力再做出评估的。”
龚淮屿听他这番话讲完,心绪毫无波动,只是攥着手机的右手指腹,缓慢摩挲着外表有些凹凸纹理的手机壳面。
这个手机壳是之前,他在和纪归的一起住的房间里翻出来的。
和纪归给他买的那条枫叶领带放在一起,他当时有点印象,应该是某天纪归一时兴起,在网上买的情侣款式。
两个手机拼在一起,是一副完整的画。
龚淮屿不记得纪归的手机壳上绘制的是什图案了,他拆开属于自己的那一份包装,上面是一只线条小狗,一看就是纪归会喜欢的东西。
龚尘柏见龚淮屿在一旁静不作声,默认一般,便没再沿着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了。
小区内偶尔有行人路过,走进看见这边的动静,都会好奇偏头过来,打量几眼,毕竟很少见到车内亮着灯,还有人像保镖似的站在外面。
龚尘柏在外面站了多久,司机就直直地守了多久,等到爷孙俩这番简短的谈话终于结束,后车车窗降下来,龚尘柏开口叫人上车。
“回老宅。”
龚淮屿面上才有些波动:“我今晚住这儿。”
“住这儿?”龚尘柏现在才拿正眼打量一番周遭的环境,“我还没问你,突然在这儿买房子做什么?”
“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