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光窗帘被轻声拉上,周遭陷入暗黑,脚步声逐渐远离。
龚淮屿这会儿竟心跳的厉害。
也许是龚斐然昨天说,纪归四点多来过,离开前龚斐然还在门口跟他搭话,知道纪归今天下午要再来医院,所以大概率还会来看龚淮屿。
纪归应该是来看雷诺氏病的,龚淮屿闭眼想。
为纪归治疗的医生龚淮屿见过,姓许,说话语调温润如玉,看纪归的眼神会让龚淮屿感觉不悦,但观察下来,这人好像看谁都是那副模样。
可以等晚点去风湿免疫科看看。
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这样的环境容易生出几分困倦,龚淮屿闭眼陷入浅眠。
不知过了多久,仅留存的那一点意识感知到一道开门声在空旷中响起。
眼前有隐约亮光出现,龚淮屿眼皮沉重,好像有千斤压在上面,连睁开都费力。
这种感觉让他生出压抑。龚淮屿恍惚回想起,纪归好像跟自己说过,下午最好不要睡觉,容易陷入梦魇。
之前忙碌,也是很少像今天这样补眠,不想纪归一语成谶。
耳边是来人的交谈,龚淮屿用尽全身精力去听,强撑着不让自己再度昏睡。
“还在睡……”
“……等会儿叫他。”
“麻烦,那我们先走了。”
耳边的交谈声刻意压低,龚淮屿还在漩涡中苦苦挣扎时,听到有人说了要走,意识到什么,瞬间挣扎的幅度逐渐激烈起来,粘在一起的唇片终于有点松动的趋势。
别走。
话语积压在唇边,总觉着就差一股气,就能完全释放。
龚淮屿感受到身体不断颤动,整个人一会儿如轻浮漂,一会儿变为沉海的重石。
站在旁边的几人才终于察觉到躺着人的不对劲,薄被垂下在半空的一角发颤,再仔细看下面的人也正小幅度发抖。
“不会是癫痫了吧?”姚一湫惊疑不定,求助地去看身边的孟清,见后者给自己一个白眼才放下心来。
站在床尾的韩医生伸手要将人拍醒前,姚一湫离得近,率先一巴掌拍在龚淮屿侧臂。
力道用的不轻,“啪”一声,她很清楚看见龚淮屿眉梢一抽。
下一秒,人是醒来了,只不过意识还未回笼,眼眸充血,目光直愣愣地盯会儿天花板,半晌,才机械般转头朝旁边。
龚淮屿在床边站着的三人身上来回梭巡几遍,没看见自己心心念念地人,顿时心凉了半截。
这种感受令龚淮屿惊奇,他从未有一刻如此真实感受到体温疾速变化,说是整个人被浸入冰窖也不为过,每个细胞都被这情绪起伏急醒,随后,喉间一哽,浑身愈发无力。
但龚淮屿仍是反复确认:“纪归呢?”
姚一湫被他睁眼后第一句问得一愣,与孟清对视数秒,同时葱对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你梦到纪归了?”姚一湫试探着问,“现在清醒了?我扶你起来?”
龚淮屿眼睫动了动,自己从床上坐起靠在床头,在对面三人都噤声时开口,“纪归下午会来看我。”
姚一湫刚想说放屁,发出一丝音调便被孟清扯一把,立马改口道:“都五点半了,他什么时候来?”
龚淮屿没理她,偏眼去看对面墙上挂着的时钟——准确来说是五点二十四。
这个时间很多科室的医生也该下班了。
干燥的指腹捻了一下搭在腰间的被单,龚淮屿在韩医生提醒下伸手,接过递来的几张纸。
姚一湫见状也准备走了。这次本来也只是带孟清体检,顺便探望一下刚回国,听说昨天被龚老打了一顿进医院地龚淮屿。
人看样子状态也没有很差,还能说话,比之前刚认识的时候生动不止一点。
姚一湫丢下一句:“给你买的水果篮记得吃。”
刚转身就被叫住——
“等等。”
龚淮屿坐在床上,在做题之前对上姚一湫上挑的眉眼,开口语气竟品出几分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