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战鼓擂的更加强劲,经过一夜的修整,楚军的士气也高昂了许多。所谓的“引蛇出洞”,其实理论上十分简单,公子玦围困北门,吕莫围困东门,石州围困南门,留个西门给百濮王逃命,而我和斗渤合兵一处,偷摸埋伏在西门外的山坡地里。
我们依计而行,各守其位。
北面、东面、南面的战鼓声十分热烈,砍杀声顺着大风刮了过来,传入我的耳中,心里也焦灼不安。
我从昨天就发现,在战场上杀红了眼,反而没那么怕,荷尔蒙激素飙升至顶的那段时间,脑子里是空白的,满心满眼只有求胜这个唯一目标。
最可怕的是眼下这种不明情况的等待,廪生那厮会不会上钩从这里跑出来,他又有多厉害。斗渤从始至终没跟我说一句话,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好像他是志在必得。
我看屈重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十分揪心:“怎的,都这个状况了你还觉得他们有诈?”
屈重没有回我的话,只对孟阳说道:“孟阳,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离开四公子身边,一定护他周全。”
孟阳瞳孔剧缩:“屈老,你这话是在侮辱在下,你以为我是那种贪生怕死之徒?”
屈重拱手:“算我说错了……我信你。”
我后牙槽阵阵发酸,他们好像已经忘了昨天老子在战场上英勇潇洒的身姿,还是把老子当作战五渣一样。
我喝道:“莫要多言,要学学斗渤将军,山崩于前依然气定神闲,这才是大将风度。”
斗渤趴在土堆后,离我不远,扭过头看看我,眼光闪动。
我冲他微微一笑,还没笑完,一支箭便“嗖”的一声破风而来,孟阳使劲推我一把,那只剑正好射在我刚才的脑袋位置。
靠,为什么做靶子的总是我。
转头瞧去,背后乌压压的箭矢像暴雨一样冲刷过来,我等急忙举剑劈砍,但有许多士兵手持长戈,根本无法顺利挥舞,还没看清敌人多少,就有许多士兵倒了下去。
斗渤大喝:“狗娘养的,从后面偷袭,弓箭手何在,给我射回去!”
若敖氏的效率再次让我叹服,一帮人拿着盾牌快速上前组成了人墙,
另一帮人躲在盾牌后引弓射箭,往敌人方向全力反击。
我看着屈家军一个个倒下,心中悸悸。
“公子,我们该怎么办?”
我他妈怎么知道该怎么办,但是眼下的状况证明了一件事,屈重说的是对的。
“屈重,眼下该如何是好?”
屈重边砍边回答:“不知道百濮王到底是什么计策,先撤退和公子玦会和,把三军汇到一处为好。”
我急忙下令让屈家军退回北门,斗渤却不肯退兵,他双目灼灼盯着那些箭雨过来的方向:“要退你自己退,这样的事我以前不知道遇到过几回,我就不信这些小小的百濮蛮子还能翻出花来。”
我无奈,只能留他独自硬刚下去,赶紧领着屈家军赶去北门。
一到北门,看着硝烟滚滚,比昨日多出好几倍的百濮族士兵正在围攻王军。
百濮王廪生终于出现了,他身形高大,人堆里一眼望去实在扎眼,满头杂乱的头发辫了许多辫子,跟眼下很时髦的非洲辫有异曲同工之妙。他正和公子玦站在一辆战车上比试,四周的人都不敢上前,百濮王剑法凌厉,身形极快,公子玦似乎穷尽了浑身力量,才勉强能接住他攻过来的剑招,我看的出来他接的十分吃力,但那百濮王却一脸轻松,好像还未使出全力,只是在跟他玩耍几招。
“快冲过去!”我一下令,屈家军立马涌入战圈,别看他们不强,但他们一听到命令就视死如归的战斗精神也是真的。外围的百濮人立马调转枪头攻向我们,这批人的战斗力和昨天那批截然不同,而且数量惊人,屈家军很快就陷入了他们的汪洋大海之中。
公子玦已经支撑不住,老子急火攻心,三军如果失了主帅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我将一辆战车上的三人挑下马,便驱使战车往前冲,还没等老子冲过去,公子玦已经耗尽力气,被那百濮王砍飞了手里的青铜剑,用剑抵住了脖子,四周的百濮兵立马围上去,将公子玦五花大绑,急忙往城里送。
我彻底懵了,那百濮王将目光转向我,振臂一呼,剑指向前,百濮人狂啸着砍杀过来,王军失了统领,顿时像被吸走了精魂,任人宰杀。
我看着眼前的场面,彻底懵了,前面的王军,后面的屈家军,好像被人切瓜砍菜一般,还有公子玦,已经遥不可及,淹没在人潮中,连影子也见不到了。
兵败如山倒,我到今天才知道是什么滋味。
“公子小心!”
发神之间,孟阳大喝一声跃上战车,抱去我扑向一边,一支箭穿刺进了他的背部,孟阳反手一把扯下箭矢,飙出来的血溅了我一脸。
“公子,快下令,如今只有你了。”
我浑身一激灵:“快,击鼓退兵,退回那条江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