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子湘大夫要带子玉来?
我微微偏头看薳东杨,薳东杨也恰好在看我,他皱着眉头,示意自己也在困惑同样的问题。
子玉的身世恐怕除了楚王、子湘、薳东杨父子和我,其他人都不知道,子玉如今的身份是若敖氏千夫长,一个千夫长参加这样的宴会并不合适。
我猜不透子湘要做什么,隐隐感到担忧。
就在我困惑之际,景云在景氏族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出来了。
他努力走好每一步,额头上浸满了汗水,看得出来他走每一步都很痛苦,但饶是如此,他也不要人抬,硬是一步步咬牙走到了楚王面前。
“微臣参加大王。”
楚王扶着他的手臂,说道:“免礼,今日是你继任家主的大日子,本王只是来讨杯酒喝的客人,你能坐便坐,不要逞强。”
景云回道:“是,微臣遵命。”
今日的景云换了一身非常繁杂的装束,整个人看起来气场十足,他原本气质温和,浑身上下都透着君子之风,可是在今天这样的装束和场合下,我仿佛看见了另外一个景云。
那个一边施着君子礼,一边将中原诸侯蒙蔽于股掌之间的景云上大夫。
算起来,他也就比薳东杨大两岁,却做了很多年的卧底,离开楚国踏上中原时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人,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那几年如临深渊的时光的。
很快,景氏族人来报,说大巫准备好了,请众人移步去祭台。
我这才知道秋荑那个老骗子竟然也来了。
一行人便随着家丁的指引前往景氏祭台。
老子一看见秋荑,当即傻眼,他今天穿得要多妖娆有多妖娆,不知道他上哪儿褥了那么多鸟毛,把自己打扮的五彩缤纷,活像一只偷了孔雀毛的八哥,脸上涂了几道红印,正在祭台中央跳大神。
那些无家可归的孤儿摇身一变,成了他的巫童,有些负责奏乐,有些站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跟着他一起跳大神。
这老家伙是懂得资源优化利用的。
我偷摸看了一眼子玉,子玉面无表情看着秋荑,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我都怀疑子玉以前也是巫童中的一员,被迫打童工很多年。
一想到他小时候可能也跳过这些舞,瞬间就忍不住想笑。
可是老子还是生生给憋住了,这么严肃重大的场合,b格不能掉。
秋荑跳完大神之后,景云便在他的引导下戴上了景氏冠冕,手持家主印,对着景氏训话。
薳东杨望着景云,一脸欣慰的模样,我真想问问他当初和景云说了什么,才让景云从当日那种心如死灰的状态中走出来,愿意承担起这份家主重担。
我发现这小子真的很会蛊惑人心。
也不知道这种本领是天生的,还是在薳氏那样的龙潭虎穴中炼成的。
继任庆典结束后,我们果然被安排到了堆放荆条的空地上,此时正当日月交替之际,天边还有一抹壮丽的夕阳红,晚风簌簌,吹得衣袍飞扬,荆条燃起的篝火被吹得火星四散。
当即,奏乐的、跳舞的、舞剑的,都纷纷活跃起来,众人一边饮酒,一边开怀释放。
而且我算看出来了,这种篝火晚会也是一种变相的贵族相亲会,那些贵女们纷纷解除禁锢,跑到篝火边随乐而舞,跳着跳着,就有男子加入其中,邀请其中一名女子跳舞。
熙熙攘攘间,我想找个机会和子玉说说话,但是他一直站在子湘大夫身后,而子湘大夫坐在楚王边上,氏族首领都在楚王两边坐着,仿佛一道鸿沟,让人难以靠近。
况且,我就算找到机会和他说话,又能说什么呢?
比起我,他可能更希望真正的屈云笙站在这里。
毕竟真正的屈云笙不会把事情搞砸,不会拖累屈氏,不会让楚国陷入动荡。
我也不知道自己的情绪是怎么回事,明明已经释然了,可是看见子玉后,那该死的失落感又浮了上来。
这他妈鬼氏族之间的事关老子什么事,老子就一平庸的俗人,来这里的目的只为寻宝,你们爱怎么斗怎么斗,爱怎么死怎么死,关老子屁事,他未免太看得起老子的良心了。
正烦闷间,忽然听见一个略微耳熟的女子声音:“屈四公子,听闻四公子剑舞卓绝,小妹仰慕已久,今日得遇良机,可否给小妹一个机会,让我为你奏乐一曲,也让小妹见识一下传闻中的一舞动四方。”
我看着眼前的昭翎,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空茫状态,一动不动僵在原地。
不仅仅是我,就连附近刚才还在欢歌笑语的男男女女们也停了下来,纷纷看向我们。
薳东杨那厮更是笑成了一朵迎春花。
“你干什么?”我低声问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吗?”昭翎微微一笑,随即提高了声量,“小妹昭陵仰慕屈四公子已久,想为四公子弹奏一曲,不知四公子愿不愿意为小妹舞剑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