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又说得斗渤哑口无言,子湘大夫算是若敖氏最大的那尊神,无人不敬,无人不惧,斗渤没想到乱开枪打着了自家人,又不好意思当场反口,便摸摸鼻子,把视线转向一边。
我看见斗渤吃瘪,心里简直乐开了花,脸上却仍然保持端肃,子玉把从腰兜里拿出的一个黑乎乎的牌子递给我。上面画了一只鸟,虽然毛量稀少,老子也认得那是只凤凰,还有几团火围在秃毛凤凰四周,我知道雕刻师的原意是想弄成凤凰喷火,但技艺差了些,看着却像是火烤凤凰。
我接过令牌,子玉突然凑上前对我耳语道:“若敖氏精兵强将,却很认主,不服他人管束,有这个令牌你才能指挥得动他们……这是我特地求的。”
他说的我脸颊发烫,薳东杨和斗勃也都睁大了双眼瞅着我们,子玉这番话说出口,我觉得我之前对他的火气都蔫了大半。
斗渤喝道:“叽叽咕咕什么,有话不能当众说。”
我还未开口,子玉轻笑道:“不能,算是我对云笙哥的私话。”
完了,剩下的那一半火气也瞬间团灭了。
我楚天和就是这般大度的男人,宁可天下人负我,我也不负天下人,尤其是负了我还回来补救的,我真的完全没脾气。
斗渤脸上万种颜色开花,好像误会了什么,薳东杨把刀笔放在手中转动玩耍,目光灼灼的看着我:“私话留到晚上被窝里说,眼下还是谈谈正事吧。阜山和阳丘沦陷,加上大林,如果百濮和庸国真的是私下勾结好的,那他们就咬开了我们楚国的一道口子,再墨迹下去,恐怕就要沿着这道口子开始喝血吃肉了。”
他把竹简卷好,拢在衣袖中,站起来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云笙,跟我走一趟吧,我们会会这个百濮王。”
我随着薳东杨走出大帐,挑了两匹还算英伟不凡的骏马,一路飞驰来到大林城下,城墙上的士兵看见我们,大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薳东杨一改往日轻松自在的模样,十分恭敬有礼的回道:“我乃楚国使节薳东杨,这位乃是此次出征的左军统帅屈云笙,我二人应楚王之命,前来拜见百濮王,还望通传。”
小兵转身便走,连一句“稍等”都没说,看来是早就迫不及待等君入瓮了。
城门开了一个小口,我和薳东杨扬鞭而入,士兵急忙拦下我们,全身上下摸了一遭,确定没有兵器后,才带我们去见百濮王。
百濮王正在和四名将领喝酒吃肉,见我们进来,也没吱一声,引路士兵转身就走,我二人就像个傻子一样被留在屋子中央看他们吃的欢快。
此情此景,连我这个无关人士都有些火大,但薳东杨却十分沉得住气,他一连说了三次:“楚国使节薳东杨拜见百濮王。”正要说第四次的时候,百濮王把杯子狠狠一拍:“有蚊蝇乱舞,扫兴!”
周围四人哄堂大笑,应道:“蚊蝇之流,臭不可闻,扫兴,该杀,哈哈。”
我心中三昧真火腾的上冒,薳东杨嘴角微弯,镇定如常:“然,贵国却要向蚊蝇之流讨要残羹剩饭,且不是更加臭不可闻?”
四周安静了一瞬,百濮王终于将他的视线定在了薳东杨身上。
“看你年纪轻轻,官居何职,楚王派你来,莫不是不把我百濮放在眼里。”
薳东杨朗声大笑:“若以年岁论官职,百濮王也不当坐在这个座位上,不是吗?不过你后半句倒是说对了,东杨才疏学浅,大王有心磨砺,却无合适的磨剑石,刚好这里有个机会,便让我来试上一试,至于结果如何,大王倒没放在心上。”
我眼睁睁看着屋中几人的脸渐渐变成了灰白色,薳东杨要如何“钓鱼”,我也是心里打鼓。
百濮王站起身道:“本来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但楚国和我百濮都被称作南方蛮夷,都不懂这些个虚礼,杀了你们,正好祭旗,也许楚王能派个更有诚意的使者来。”
他挥手喝道:“来人,拿下他们,死活不论!”
四周屏风后瞬间溜出了一长串甲士,后门也被五个甲士堵的死死的,几十个戈戟寒剑齐刷刷指向我们,屋中登时一片寂寂。
薳东杨后退一步,靠向我,低语道:“忘了提前问一句,你能打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