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薳东杨听了这话,互相看了看。
不知为何,这女子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哀愁,听了她方才说的那番话,我的心情就像沉入水底,憋得难受。
柳风姐听了,叹气道:“你这孩子,总是这样,自己和自己过不去,也不看看外面是什么世道。”
“我都明白,柳风姐无需担忧,我会做好自己该做的事。”
秋兰上了桥,先素和柳风告辞后,我们一行人前往易大夫的府邸。今日是他的会客日,据说来了位鲁国的大盐商,而这位盐商最喜音律,所以易大夫才会不惜重金请到秋兰上门献艺。
我们入了偏门后,秋兰和先素被接待的仆人迎入内庭,侍卫对我们搜身后便让我们去马厩歇着,那里停了十数辆马车和许许多多马夫,大家都在吃着茶果扯着淡,看我们进来便自来熟一般邀请我们加入他们的八卦闲聊。
“你们是谁家的轿夫?”
“听说了吗,今天易大夫请的这位贵客,那可是富可敌国的大盐商,齐鲁两国的海盐大半都要经他之手流入各国,前些年齐国打仗,齐王都要管他借钱发军饷。”
“据说他家里的门帘比国君的衣裳都华美。”
“何止啊,我还听说就连烧火用的木材也是一等一的香木。”
“我的天爷啊……竟是如此富贵……”
……
听到我们是秋兰的车夫后,这群人更是乌泱泱围过来。
“怎么样,听说这位女乐之首美若天仙,是不是真的啊?”
“听说她弹的曲子能引来玄鸟飞腾,你们可曾听过?”
薳东杨和其他三个轿夫忙着和他们胡吹,我趁着人多借口上茅房溜了,等转入无人的拐角处,便将先素给我画的地图摸出来,大概确定好易府地牢的位置。
先素说地牢里面什么样她也没见过,进去后就只能靠我自己,薳东杨吩咐我救到人后就给他发信号,他安排好了外应。
我发现经历了这么多事后,如今的我早已没有了最初的惶恐胆怯,仿佛这样的任务是理所应当的,就是我身为楚国左徒该做的事,这样的想法让我震惊又释然。
人是环境的产物,诚不我欺。
在躲过了好几波侍卫侍女,七弯八拐后,老子终于找到了地牢入口,这易府地牢的大门被伪装了一番,不像牢门反而像宅门,如果没有先素的地图恐怕很难找到,我推开门缝往里一瞥,惊讶地发现这地牢居然是水牢,水深及膝盖处,地牢深处还有一人在看守台上喝酒,隐约可见里面有几个犯人被吊了起来,浸泡在水里。
“奇怪,为什么只有一个守卫,难道水牢的安全系数比较高?”
我正犹豫不决之时,忽然瞥见一个侍女的身影往这边过来,立刻跳上房梁躲起来。
侍女叩门轻声唤道:“哥,我送酒菜来了,今日有不少好吃的。”
地牢门开了,里面的看守走出来接住篮筐,四处看了看:“妹妹,你偷偷把宴席的饭菜送来给我,没被人发现吧。”
“放心吧,今日大人宴请贵客,美味佳肴多不胜数,我只拿了一点不会有人发现的。”
“你快回去吧,记得带点回去给娘。”
“我留了的,你放心吃吧。”侍女正准备要走,我见机不可失,便一下从房梁上跳下来,一把扣住侍女,反控于手中,另一只手捂住了她想要惊呼的嘴。
“别出声,不然我杀了她。”
没想到老子现在也能脸不红心不跳说出这么狠绝的话了。
看守明显慌了:“不要乱来,你想怎样?”
“景云在哪儿,带我去见他。”
看守人脸色微变,显然是不敢说,我用手指掐紧了侍女的脖子。
看守人立马慌了:“手下留情,我带你进去。”
看守人立马在前方带路,我跟着他走进水牢,看见牢房中那些被吊起来的犯人基本都已面目全非,血肉模糊,有些身体甚至溃烂生蛆,臭不可闻。
我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这还是我穿过来至今第一次见识到古代地牢的残酷。
终于到了景云处,只见牢房中那人的双手被绑着吊在梁上,脑袋耷拉着,身上有很多血痕,新旧交织,很明显被拷打过很多次,头发散乱,遮住了半张脸,神志已是昏昏沉沉。
我看不太清楚他到底长什么模样,是不是和薳东杨给我看过的画像相似。
“开门!”
看守人哆嗦着掏出钥匙开门,就在他开锁那一刻,我一记手刀打晕了他,另一只手臂扶着他以免他倒在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