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密集的雨幕,他静静地望着伞下的计云舒,眼底猩红,眸色哀戚。
许是怕全身湿透的自己带给计云舒寒意,他始终站在伞外,离计云舒一步之隔,连想去帮她系紧披风的手也抬起又落。
计云舒看着他眸中的痛色,怔然一瞬,将油纸伞缓缓偏向他,替他挡去溅落的雨珠。
“回屋罢。”她轻轻启唇。
宋奕的身形蓦然僵住,幽潭般的眸底闪烁着异样的情愫。
他阖眸逼退眼中的湿意,喉头哽涩:“好。”
虚揽着计云舒转身,见她的目光落在寒鸦和霍临身上,他偏头看了一眼受罚的二人。
“起来罢,下不为例。”
警告地说完,他同计云舒并排着走在伞下,脚步一深一浅地回了正房。
半个时辰后,宋奕从盥室走出,换了一身玄青色云锦常服,微湿的墨发随意披在肩上。
他坐上榻边,替计云舒掖了掖被角,又伸手抚上她略显苍白的脸庞。
“还有没有哪儿不舒服?”他温声问道。
温热的手掌贴近,一股冷冽清苦的乌沉香萦绕在计云舒的鼻尖,似乎还带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
联想到他回来时的模样,计云舒隐隐猜到了什么。
她摇摇头,而后抬眸看着他。
“你,去做什么了?”
宋奕并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而是低头在计云舒额前上轻轻落下一吻,与她鼻尖相抵。
“时辰不早了,你该好好休息。”
他刻意回避,计云舒也不在追问,默默翻了个身,准备睡下。
丑时已过,计云舒已睡熟,而宋奕却是夜不成眠。
他晦暗的目光落在计云舒的小腹上,眸色沉郁,落寞与荒芜在心中肆意疯长。
那里空空的,永远也不会有他的血脉,他和她,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心口忽而传来刺痛,一股窒息感涌上宋奕的心头。
他将计云舒紧紧揽在怀中,口中喃喃,不知是在哄计云舒,还是在安慰自己。
“没事的,没事的。”
“无子便无子,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都不重要。”
“纵使天塌了,我也护你一世周全,你莫怕……”
计云舒再次醒来时,发现宋奕正睁着眼睛看她,眼下有些发青,竟是一夜未眠。
“王爷不用进宫主持朝政么?”她问。
宋奕替她捋了捋耳边的碎发,道:“等你喝完药,我再去。”
计云舒不再接话,默默穿衣起身。
一打开门,便见寒鸦捧着水站在门外。
“你,没回去养伤?”
计云舒惊讶出声,转过头看了一眼披发靠在榻上,眸色沉郁的宋奕,明白过来定是他没有发话。
她又将目光看向低着头,白着脸的寒鸦,准备伸手接过洗脸水。
“我来罢。”
手还未接触到铜盆,寒鸦迅速移开手,声音虚弱道:“姑娘,大夫叮嘱过您不能碰重物,还是奴婢来服侍您罢。”
说罢,她错身进门,自顾自地将棉帕浸入热水中,拧净水后递给计云舒。
计云舒沉默一瞬,伸手接过。
宋奕淡淡瞥了一眼寒鸦,起身下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