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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你有什么脸面对我母亲大呼小叫五千大章(第1页)

苑马寺少卿薛文远被请去了顺天府。千步廊中午歇息时,他刚从正阳门出去,杨府尹已经带人侯着了。杨大人客客气气,一番恭维,态度却坚决。薛文远只得给同行的下属递了个眼神,随杨大人回去。路上谈笑风生,说些年前当值最常唠嗑的“封印后一道喝一盏”、“这一年当官的体会”,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俨然是关系不错的同僚一块去吃个午饭。而另一头,万通镖局也被顺天府接手了。这里不像正阳门下那么和煦,府丞带了几十人手,扣人的扣人,查封的查封。镖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敢跟官差硬碰硬?不多时,大掌柜、总镖头被带回去,引得左右铺面的人不住往这厢打量。这些人进牢房,薛文远进了后衙厢房。薛大人毕竟是官身,案子还暧昧着,在有裁度之前,得有一份“礼遇”。杨府尹安排好这一些,又往千步廊中去了一趟。这一回进了正阳门,行至三公做事的官署,好好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一脸抱歉又忐忑地去拜见岑太保。岑太保已经得了消息了。心里窝着火,面上依旧是那副慈眉善目样子。他请杨府尹到清静书房,吃茶说话。杨府尹脸上的忐忑更重了:“下官中午把薛大人请回了顺天府,您和他两家姻亲,下官思前想后,这事得主动来跟您交个底。”岑太保抿着茶,不置可否,想听听这姓杨的如何交底。“前头已经把那薛波带回去了,他倒还硬气,没有说薛大人什么。”“下官是有心周旋周旋,底下人糊涂着办了事,薛大人不知情,不知者无罪。”“可下官也是有心无力了,定西侯府那位不省油啊!”“那日把薛波咬出来时,她就在顺天府,亲耳听得明明白白,下官已经尽量拖延了,但她天催一回。”“主要是万通那儿着实不干净,发现了的问题弄得下官也不能睁只眼闭只眼,真是不办也得办,毕竟下官这乌纱帽……”“那祖宗再闹,下官架不住她!”杨大人揣度着岑太保的反应,硬着头皮说话。岑太保深深看着他,一盏热茶下肚,才缓缓开了口:“顺天府依法办事,老夫理解。说来你们也辛苦,眼瞅着要封印了,手上还担有一堆事。别的话老夫就不说了,杨大人多抓紧些,事情查明白了,该放就放、该关就关,别大过年的还没个定数,叫薛大人在后衙一住就要住到来年开印去。”杨大人点头道:“下官晓得、晓得。”说完了,他顶着岑太保锐利的目光退出来,大步不停往外走,一路走出正阳门,才在寒风下松弛了肩膀。天上日头淡,他又出了一身冷汗,叫风一吹,他不由打了个哆嗦。而后,长长叹了一口气。这都什么事!刚那些话真是说得他浑身鸡皮疙瘩,态度谄媚,却都是和太保对着干的。那薛文远抓都抓了,他却还得去岑太保那儿表一表“忠心”,这和灵堂里吹唢呐有什么区别?要他自己说,肯定是能装死就装死。岑太保不主动来提薛文远的事,他就躲在顺天府衙门里迅速把案子办了,真正的一泻千里,年前盖印递上去,先过个好年再说。可镇抚司那儿叫他一定要吹这个唢呐!杨府尹天不亮爬起来擦乌纱帽,在得罪岑太保和得罪成昭郡王之间,他咬咬牙选择了前者。太保权重,能叫他翻不了身,但朝堂条条框框,太保要公报私仇也得讲究下体面。郡王矜贵,听说在御书房里都是我行我素、不羁得很。真把他得罪了,镇抚司想处置哪位官员,直接拖进去就是。诏狱那地方,公报私仇轻而易举,哪怕最后全须全尾把他送出来,他也得在里头过个大年。不远处,轿子正候着。杨府尹上前去,起轿了,他闭目沉思。说到底是薛文远行事不端在先,顺天府依规矩办事在后,他办他的案子,办成什么样,不怪他!冬日夜长,西街上已然是灯火点点。广客来的生意中规中矩。闻嬷嬷关上雅间的门,轻声说着外头消息。除了贴上封条的万通和被带走的薛文远,还有薛家状况。薛少卿在顺天府“做客”,薛家暂时没有被围,只遣了几个人手守门“照顾”,出入有个消息。闻嬷嬷道:“岑琅回了太保府。”陆念今日想吃甜的,阿薇就把醋花生换成了虎皮花生。糖霜裹着干脆的花生仁,陆念时不时来一颗,闻言道:“她回去搬救兵?她能搬得动?”“自找出路而已,”阿薇笑道,“您上回教她‘和离割席回岑家’,此前犹犹豫豫的,今日大事不好,或许就想通了。”“我敢教,也得她敢学,”陆念嗤笑,“她可不敢孤身和薛家谈和离,岑太保不会答应她,她若一意孤行……”,!陆念说到这里顿了下,转头问阿薇:“她那点儿斤两,现在还能做什么?”阿薇道:“当尼姑?”说曹操、曹操来了。岑琅提着裙子,闷头沿着台阶上来,一路冲到厢房外头,她的丫鬟都跟不上她。门关着、却没有紧闭,岑琅激动着一推,便看到了坐在桌边怡然自得的陆念。“你满意了?!”岑琅尖声道。看着盛气凌人,可那声音抖得厉害,足见心中恐惧。岑琅心里乱得很。薛波被抓后,薛家里头就压抑着,她看公爹与丈夫脸色,日子并不好过。她求助过祖父和胞弟薛瞻,也到定西侯府求助过姑母岑氏,却没有得到任何实质的帮助,只能继续绷紧了弦。这根弦,在今日知道公爹被顺天府带走后就断了。薛府门外也守了人,岑琅不想坐以待毙,想起那日陆念说的“和离割席”,急匆匆赶回太保府。明面上,回府救援,实则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她不想被薛家连累。祖父还未散值。岑琅只能和母亲哭,和祖母哭。哭不出个结果,只哭到了祖父回府,她劈头盖脑挨了祖父一顿训斥。“愚不可及!”“树还没有倒,猢狲就要散了?”“你快快给我回薛家去,没事都被你哭出事来!”岑琅孤立无援。她不能赖在娘家不走,真把祖父惹极了,说不定就把她五花大绑、塞入马车送回薛家。于是,岑琅想到了岑氏。可听说岑氏已经叫陆念母女赶出了京城,岑琅越想越无助,性子上来,到侯府打听了陆念行踪,急急寻了来。陆念凤眼斜乜,似笑非笑:“我满意什么?”岑琅恼及了她这般看不起人的模样,几步进了雅间。那丫鬟喘着气上楼来,见这般状况,忙不迭回身关门,警惕着看着陆念。“夫人……”她小声劝。岑琅挥开了她。心中有个声音在叫嚣,岑琅想发难,想学陆念砸秋碧园一般砸雅间,可她迎着陆念、心底里不可避免地发怵,以至于她根本不敢从陆念碰得到的东西下手。桌上的茶盏碗碟,她不敢碰,可左右再看,这雅间里朴素极了,一无挂画二无摆件,光秃秃的墙面、空荡荡的博古架,岑琅无处动手。她就这么愣在了原地,一时进退两难。陆念看穿了她,笑容越发轻蔑:“你说你,连发脾气都瞻前顾后,你有什么用?比起岑氏,你的确差得远。”岑琅咬着牙关,怒视她。“你既连撒气都撒不明白,”陆念起身,走到薛琅跟前,“那只能出现问题、解决问题。我明确告诉你,我不可能放过薛家,薛文远当你祖父的马前卒,我暂时弄不死你祖父,但我可以拿薛文远开刀!我来猜猜,你回娘家是想求他们让你和离?没有人答应你,你失败。你也不想想,让你和离回娘家,薛文远会以为岑家与他割席,他怎么还会心甘情愿地给你祖父扛事?要让薛文远感恩戴德地扛,牺牲你岑琅又算什么呢?”岑琅的眸子颤着。被陆念说中了,这滋味很不好,但她反驳不了。陆念却是笑容明媚:“话说回来,岑太保保不住薛家,难道还会保不住你?保你又不是只能靠和离。”岑琅一愣,下意识地,她想问“如何做”。话还未来得及出口,只瞧见陆念突然抬起了手,向她探了过来。岑琅下意识地想往后退一步,但对上陆念那笑里含刀的目光,她心中一颤,脚下似是长了钉子一般动弹不得。而那只手落到了她的后脑勺,抽出长钗,顷刻间岑琅的长发披散下来。釜底抽薪般抽走了固定发髻的长钗,其余头面失了倚靠、纷纷落地,叮铃哐啷声中,玉簪裂开、碎片四溅。丫鬟惨白着脸,想叫又不敢叫,只用力捂住自己的嘴,难以置信看着陆念。岑琅在这动静中回过神来:“你……”“我心情好,给你指条路,”陆念把那长钗塞到岑琅手中,笑容蛊惑,“绞头发吧。你在岑家当尼姑,你祖父能把光着头发的你押回薛家去?畏首畏尾,等着别人救你?天下哪有这种好事!趁着薛文远只是被扣在顺天府,没有定罪,你赶紧自己想想办法吧。”陆念说完,偏转头给阿薇递了个眼神。阿薇冲她莞尔一笑。陆念没有再管岑琅,由闻嬷嬷陪着走出雅间,往后院去了。雅间里只剩下阿薇和岑琅主仆。阿薇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岑琅的脸被披散的长发遮盖住,看不清楚她的神色,但她的手紧紧握拳。阿薇瞥了眼她手中的发钗,暗想,但凡岑琅手上有些力气,这钗子恐要变形。但显然,岑琅没有那个手劲,就像她本身也没有不管不顾地蛮劲。阿薇冲那丫鬟道:“给她梳头,这雅间等下还要迎客,别耽误我们做生意。”,!小丫鬟听说过陆念的疯劲。今日见了陆念本人,此刻正是心潮振动之时,也不敢惹阿薇,只能看岑琅。披头散发总不是一回事,她怯生生劝:“奴婢先给您梳头吧。”岑琅没有动。她像是整个人混沌着,几次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来。阿薇看在眼中,问:“你想说什么?说冤有头、债有主,我母亲和岑氏算账,不该算到你头上?”岑琅“啊”了声,喃喃道:“我比她小好几岁,当年为难她的又不是我……”“然后呢?”阿薇冷声道,“岑氏大把大把银钱拿回岑家,差不多三十年!你现在几岁?你过去吃的穿的用的,是你祖父的钱吗?不,是从我们定西侯府里吸的血!你一点都不无辜,你的锦缎绫罗,你的金银首饰,本来就是我外祖母留给我母亲、留给我的。你们占了去,你有什么脸面对我母亲大呼小叫?”“我姑母她……”岑琅怔愣了下,有些疑惑,“她拿侯府银钱、贴补岑家?”“她还毒杀了我的外祖母,要不是杀人在前,她会去庄子上过年?”阿薇的语速不快,咬字却清晰如刀,“我母亲从未错怪过你们岑家!只有你欠她,没有她欠你们分毫!”岑琅的肩膀缩了下,心慌意乱:“我不知道……”“不知者无罪?”阿薇讽笑,“那你现在知道了。”岑琅已然失魂落魄,被丫鬟扶到椅子上坐下。小丫鬟的手抖得厉害,几次扯到了她的长发,岑琅都没有呼痛。长发被重新盘起,只是显得凌乱,小丫鬟只得把斗篷的帽子覆到岑琅头上做遮掩。阿薇抬手指向门口:“现在你可以滚了。我母亲没有跟你计较,是她大度。”岑琅的身子晃了晃。陆念大度?这恐怕是全京城最大的笑话!可陆念是笑话,她岑琅又是什么?她不知道。短短半日间,她已然是天翻地覆。岑琅被小丫鬟搀着走了。阿薇站在窗边,垂着眼看她的马车离开,这才关上窗户,下楼去后院寻陆念。陆念在逗翁娘子的女儿小囡玩。或许是离镖局“大战”那日远了,又换了生活的地方,小囡的胆子比被翁娘子抱着到定西侯府的那日大了些。不过,她还是不怎么爱说话。翁娘子在前头照顾生意时,她就在后院老实待着。这孩子很好带,厨房、跑堂的时不时看她两眼,就很能叫人放心。陆念蹲着在陪小囡翻花绳,这是沉默不语也能玩的游戏,小囡很:()醉金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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