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小小年纪,不明事理,柳眼乃是大奸大恶,专擅迷惑女子的淫徒,我等将他带回少林,正可让姑娘脱离苦海。”悲号僧道,“等姑娘日后年纪长大,自会明白我等是一片好意。”玉团儿充耳不闻,低低的道,“叫你……把他们还给我……没有听到吗?”阿谁见她身子摇晃,已然支持不住,心知少林僧要带柳眼离开不过是片刻间事,心中念头千万,却是想不出一个好方法能让少林僧放弃柳眼。此时天僧见玉团儿不肯让路,微一沉吟,大袖轻飘,往玉团儿胸前点去,玉团儿长剑往天僧的衣袖刺去,然而手颤力弱,“当”的一声长剑受震垂下,剑尖着地,她却仍牢牢握着剑柄,不肯放开。天僧的衣袖拂至玉团儿胸口,骤然面前人影一晃,玉团儿已然无力避开,眼前却多了一个紫衣女子,“大师住手!”他急急收回拂出的衣袖,“这位女施主,此间之事与女施主无干,切莫——”突然之间,只听“嗖”的一声微响,天僧话未说完,胸口骤然多了一支黑色短箭,面上表情未变,啪的一声往前摔倒。少林十七僧哗然变色,阿修罗僧、悲号僧二人一起俯身去探视天僧的伤势,一摸脉门,竟是一箭穿心,气绝身亡,当下两人口宣佛号,站起身来,对众人摇了摇头。十六僧齐声念佛,一起转过身来,看着窗外黎明之色,晨昏交替的街坊房屋之间,究竟是谁动手杀人?玉团儿转过头来,柳眼已经缓缓睁开眼睛,两人四目相对,“当”的一声玉团儿长剑落地,双膝跪倒,她已站不住,却慢慢向柳眼爬来。少林十六僧虽是看在眼里,却未阻止,大敌在外,谁也不敢分神。玉团儿手足并用,慢慢爬到柳眼膝下,右手抬起,牢牢抓住他的衣袖。柳眼右手抬起,挣了一下,玉团儿“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吐在他衣上,神智已然昏眩,“喂……我……我不要和你分开……”她低声道,“我……我不要和你……分……”柳眼的右手缓缓放了下来,她依稀觉得他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随即沉入一片黑暗之中。“唔……”凤凤看着枕着柳眼的膝昏迷的玉团儿,小小的指头指了指她,然后用力的抓着阿谁的头发扯着。阿谁轻轻搂紧了凤凤的背,她退了一步、又退了一步,柳眼的手落在玉团儿发上,眼神却向她看来。阿谁已经站到了厅堂的边角,柳眼看了她一眼,她又退了一步,背靠上了墙壁。“恨我吗?”就在屋里一片寂静,人人如临大敌之时,柳眼看着阿谁,手抚玉团儿沾有血迹的乱发,慢慢的低声问。阿谁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默然不语。柳眼看着她,轻轻抚着玉团儿的乌发,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是很落寞,“你为什么既不怕我……也不恨我?”阿谁听着,过了一会儿,闭上眼睛,仍是摇了摇头,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她看见柳眼抚着玉团儿乌发的五指用力握了起来,用力得像要把她的乌发握碎,他眼里有极浓郁的哀伤的神色,问过这一句之后,什么也没有再说。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怜。他一直是别人的棋子,从前是、以后也是……他没有能力摆脱这种棋子的命运,不管他怎样挣扎,他的所思所想、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算计中……她看着他眼里的哀伤,看着他抚着玉团儿的手,在这一刻她明白,这个男人原来是真的很在乎自己的。他没有善待自己,是因为他不敢。他不敢是因为他害怕,他害怕被人发现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恶人。他想做一个大奸大恶的人,因为他恨唐俪辞;他不能不做一个大奸大恶的人,因为他要在江湖之中活下去。然而他的努力只让他变成了别人的棋子,他的善泯灭殆尽,他的恶连一个女人的恐惧和怨恨都得不到,而他……只敢问怕与恨,其他的……连问都不敢。她当然不怕他,也不恨他,更不爱他,但他看起来……很让人心疼。你……早就输给了唐公子,你只是拼命努力的学他的邪性和恶念,但无论你怎么学,你永远也不会变成唐公子,因为你的恶……只能伤到人的皮肉,而伤不到人的骨头里。就在这时,屋内十六僧身形一动,已各自占了两处窗口和房门的要位,门外那暗箭高手一箭杀一僧,此时寂然不动,显然是正在寻觅机会,准备再次一箭杀人。少林十六僧岂是寻常角色?当下站住要位,人僧沉声喝道:“门外何方高人?”“夺”的一声,人僧一开口一支短箭破门而入,穿过门板激射他胸口。两名少林僧对短箭来处扬手回击,数道指风向来箭处袭去。门板经受不住箭风指力,刹那轰然碎裂,碎屑爆裂之际,唰的一声一柄长剑乍现,“啊”的一声闷哼,悲号僧肋下中剑,脸色惨白。:()千劫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