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师姐带回来了。”孟不洗喃喃着,头歪向剑柄,脸颊轻轻蹭过锈剑。
“孟不洗!”江锋重重按在孟不洗肩头,强忍悲苦劝道,“别这样,师姐看到了会心疼的。”
“那是五师叔的佩剑和骨灰。”萧留年在云繁耳畔轻声道。
此番孟不洗闯入归溟噩雾,就是因为看到了五师叔尸骸所化的魔物,难以自持方身陷归溟。所幸虽然险些酿出大祸,他终究还是与江锋一起,将故人尸骸焚化带回,葬于此地。
“让虞师妹入土为安吧。”待得心绪平静,凌佑安方道。
虞,便是这位五师叔的姓氏。
凌佑安开了口,众人齐退三步,启坟埋骨,由孟不洗和江锋亲自将那坛骨灰葬入坟茔之中。云繁站在最后,跟着萧留年一起祭奠亡者。
待得万事妥当,孟不洗抱着剑道:“师姐魂魄未散,千年来迷失于噩雾之中,此次破封而出找到我,我觉得她有话想同我们说,可惜身化骸骨,元神混沌,她难以出口,可恨我竟不能帮到她!”
“这柄剑上有魂音附剑,但不是很清晰。”沉默许久的一念此时方开了口,他紧闭的双眼所对方向,正是孟不洗手中的破鬼剑,“把破鬼给我,容我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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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万籁俱寂,沧云浮海之上一切如昔。师叔们已从浮沧冢散去,只留下不肯离去的江锋和孟不洗,守在七座坟茔前。
“他们如何?”看着云繁从浮沧冢内出来,萧留年低声问道。
云繁是奉江锋之命前去送酒,顺便看看两位师叔的情况,闻言回道:“不说话,也不吵架,就喝闷酒。师兄不必担心,这么多年江叔叔和孟师叔虽未放下,却也不曾自暴自弃,给他们一些时间,让他们排解排解心头积苦,想来就能恢复如常。”
“逝者已矣,希望他们早日走出。”萧留年与云繁漫步云海之上,朝着溯天楼走去。
隔着一段距离,萧留年便看到自己的溯天楼。
楼还是从前的楼,一点没变。
“师兄,你的洞府我可没有捣乱,里面都还是你离开时的模样,你修炼的洞室,我月月打扫,你快跟我回去瞧瞧。”云繁不再提那沉闷的话题,转而满脸兴奋地说起别的来。
十三年了,师兄终于归来,这沧云浮海终于不再只有她一个人。
萧留年跟她进了溯天楼,这里一应陈设,果如她所说那般,没有丝毫变化,只有洞室里栽种的几棵灵植,被她照料得愈加繁茂。
虽然处处未改,却处处都有她的影子。
他走了几步,驻足道:“云繁,你喜欢溯天楼吗?在这里可还住得惯?”
“喜欢。”云繁毫不掩饰道。
“那就好。”萧留年顿了顿,道,“师兄把这座溯天楼送你做洞府,可好?日后我会在沧云殿附近另外择址再修一处洞府,这几日我就先往紫宸峰小住。”
云繁眉头顿蹙:“你不能住溯天楼吗?何必多此一举?”
“师妹,你已经长大了,我们不宜同住一个屋檐之下,况这浮云沧海上只你我二人,更该避嫌。”
“避嫌?你我师兄妹二人,有何嫌可避?”云繁声音一沉,不悦道,“师兄,自你我此番重逢时起,你便处处避我,这也不让那也不行的,怎么我是洪水猛兽会将你吞了吗?你就这般不待见我?若果真如此,这溯天楼还你,也不必再造洞府,从此以后我住到月师叔那里!”
她一番话说得又快又凶,双眸浮起水雾,仿佛萧留年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错事般。
“我不是这个意思,师妹……”萧留年顿觉手足无措,“你别哭呀……”
云繁似越想越气,也不理他,转身就走:“洞府还你,我不做那鸠占鹊巢之事,日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
萧留年听得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攥住她的手,将人往回一拉。云繁却似毫无准备般,径直被他扯入怀中,他又是一愕,只能按着她的双肩,让她稍离自己,头疼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云繁,你我皆已成年,有独立洞府于彼此修行都是好事,你几时见过宗门内其他师兄师姐同住一府的?”
“紫宸峰的陈师兄和元初境的徐师姐,不就同住一府。”
“他们已经结为道侣,我和你……只是师兄妹。”萧留年被她泛红的眼眸搅得心乱,险些一句“我和你还不是道侣”脱口而出。
云繁咬着唇,依旧委屈地看着他,还要再辩驳,萧留年生恐自己被她歪理说动,立时拿出师兄的架子,不容置喙道:“云繁,待日后新洞府建好,我离你也只千步之遥,近得很,但要师兄再与你同居一府,那是万万不成。”
话已至此,再无回旋余地。
云繁甩开他的手:“那么师兄就连留下替我护法也不愿了?”
“护法?”萧留年一怔,旋即反应过来,“你要……”
“是,我筑基已满,不日可冲金丹!”
仙丹待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