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字,定下此后百载纠缠。
萧留年从半空飞落她身边,朝她伸手,问道:“以后,叫我什么?”
云繁把手放入他的掌心,用稚嫩的声音改口道:“师兄!”
他牢牢牵住掌中小手,带着她面向满山弟子。
至此,道祖穆重昼多了一个女弟子,萧留年多了位嫡亲的师妹,七位峰主添了个小师侄,而整个浮沧山的二代弟子也多了一个年岁尚幼的小师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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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灵试以众人始料未及的发展划上终点,结束的那日,听说七位峰主齐上沧云浮海,与萧留年整整谈了三天三夜。关于六柱灵根再现这桩事,也以最快的速度沸沸扬扬传遍整个九寰修仙界。
浮沧山上下弥漫着一股与往日不同的气息,看似平静,却又有什么蠢蠢欲动。
从问天试到五灵试,悟性与天赋已经让她遥遥领先于众人,同期们看云繁的目光已全然改变,充满揣度与敬畏,
这一切都因云繁而起,但她却似事不关己般,心绪在最初的震愕过后,已经很快恢复冷静,她只思考起另一件事来。
此番误入浮沧山,她发现自己能同时吸纳仙魔二气,似乎可以凡骨之躯修练仙途,不知是否与六柱灵根有关。
若是二者相关,那么她往后该如何修行?
仙魔二道,她要走哪一道?
这些都没有答案,唯一能给她答案的穆重昼已经离山两百年不知所踪,就连萧留年也联系不上他,她能做的只有等待与摸索。
她想,也许自己要在浮沧山呆上很长一段时间。
山间下起绵绵春雨,两日未绝,整个浮沧烟笼雾缭般迷濛,到第三日才见晴。
第三天,乃是这一年的春分日,也是浮沧山新弟子们行授簪礼的吉日。五灵试结束,各位入门弟子也都已择定去处,授簪结束,就正式各随己师,分峰而修。
授簪礼的地点,在沧云浮海外的沧云殿。这是入门弟子们初次踏上浮云沧海,可能也是唯一一次,因为在往后百年甚至千年内,他们可能都无法再踏足此地——浮沧山之巅,道祖的洞府。
说是山巅,实际上放眼望去,不见山影。
四周没有比沧云浮海更高的山,山巅被层层厚云覆盖,又被九霄之风吹拂,如剪盐叠雪一般,果然不负其名,满目浮云如海。
沧云殿就静立于云海正中,宫宇俨然,仙鹤灵鹿环绕,清寂孤绝,似一尊独坐云端俯望芸芸众生的神明。
新弟子们集中在沧云殿外的梅树下等候,三三两两凑作一堆,满脸兴奋地说说笑笑着。
云繁来得晚,没人注意到她,她也不爱与这些心思一览无余的小修们接触,便孤伶伶地闷声站在远处,身上虽也穿着浮沧山弟子的青衣,却与众人显得格格不入。
“谁给你梳的头?”一声温柔笑语响起。
云繁转身抬眸,看到熟悉的面容,不自觉摸摸头发,道:“我自己梳的。”
按照浮沧山的规定,新弟子需束道髻,但云繁并不喜欢被师姐们扯疼头皮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所以自己扎了个高高的马尾。她知道这不合规矩,也不晓得他会不会怪责。
萧留年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如同浮沧云海间朝阳的光芒。
他飞到沧云殿外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像只离群幼雁般的云繁。他当然不会怪责,只朝她招招手,在她靠近时让她背过身去,缓缓解开她小野马尾巴一样的头发,以灵气化作梳齿,一绺绺梳顺她的过肩长发,一点也没扯疼她的头皮。
云繁乖顺地站着,毫无抗拒。
规整的道髻很快梳好,只听两声清脆的铃音过耳,一条缀着两端各缀金铃铛的浅青发带垂到她眼前。
云繁一怔,认出铃铛。
这是在冥山被祸蚺弄坏的小金铃,她的随身之物,被他收走之后她早就忘了,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修好。
红绳太旧,已经不能再用,便改成了浅青发带。
“送你的入门礼物。”他又蹲到她身畔,与身量不到他腰间的云繁平视。
那笑容更加清晰,温柔也愈发暖人。
不待云繁接过发带,他便又亲自将发带缠到刚刚替她梳好的道髻上。她摇摇头,叮叮当当的清脆铃随之响起,换来她满意的笑。
虽然是规矩的道髻,可这缀着金铃的发带多少又带着几分与众不同的意味,让云繁雪团般的容颜愈显鲜艳灵俏。
五岁的小女孩,生得无人不喜、无人不爱的模样,可就是话少,沉默得让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