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脸上?都不好?看,祁明昀更是眉眼?阴如?浓墨。
推开天?子殿门,李璘面色忧惧,慌张起身,这是他五年来,初次不是为了求得解药,对祁明昀露出恳求之色。
他恨极了祁明昀,故而?这么多年,才一直听信卢若安等人的谗言,暗中送了天?子印信秘密移交至北燕军统领李忠手上?。李忠本就在北燕素有威望,加之有天?子印信在手,愈发自如?号令三军,调动兵马。
自卢若安惨死在他眼?前,他便?独在深宫孤立无?援,对祁明昀的畏惧占据心头,使得他再不敢轻举妄动,此?次令北燕军南下,绝非他的意思。
可北燕那边却动向频频,既未得他授令,那便?是李忠此?人勾结朝臣,狼子野心,此?次举兵南下并非为了勤王,而?是造反。
祁明昀纵使权倾朝野,但也未能将京中盘桓数十年的世家大族连根拔起,那些世家余孽恨他入骨,便?不可能会?归顺他,他便?不可能坐上?皇位,改朝换代。
李璘如?今才明了,只要祁明昀在一日,四大世家与他抗衡一日,自己便?能安坐龙椅,即便?苟延残喘,也能留有一条命在。
可若是北燕军攻入皇城,李忠与那些世家不可能会?放过祁明昀,李忠乃益川郡王之子,皇室后?人,名正言顺,也没有必要留着自己充当他的傀儡。
他与祁明昀,如?今算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兵部派了何人去平反?”只有十岁的少年天?子瘦骨嶙峋,明黄的龙袍拖着他瘦弱的身躯步步向前。
“这不是你?该管的事?。”
寒风灌入殿中,冷雨顷刻浇熄了一排灯烛,祁明昀的身影融于夜色,被无?边黑暗吞噬,话?语冷冽淡漠。
“你?、你?派了谁去?”李璘复问,疾音微颤,双手扯着他繁厚冰冷的袖角,心头悬着的千斤沉石压得他脊骨弯坠。
“你?如?今知道怕了?”祁明昀冷冷甩开他的手,玄色衣袍凛冽晃眼?,将明黄龙袍压的骤然无?光。
他嗤
笑:“倘若没有我,你?能在皇位上?安稳坐五年?但凡是李姓之人,可没有一个人想让你?活着。”
李璘的心弦终于齐齐松散,怔然跌坐在地,嘴唇蠕动呢喃:“是朕、是朕错了,朕不该听信卢若安的花言巧语……”
祁明昀侧身抬眸,宽厚锦衣掠起一丝凉风,坐在本该是他坐的御案间,冷眼?望着他:“你?这五年间可曾安分过一日?我早同你?说过那些老?货绝非等闲之辈,你?全?然当耳旁风,那便?请陛下好?生看着,待李忠等人攻入京城,可会?第一个取你?性命?”
李璘眼?尾滑落热泪,迈着晃悠浅步,挪到他身旁,眸底忽然溢出一丝利芒:“朕死了,你?以?为你?还能高枕无?忧吗,你?这贼子合该被千刀万剐,挫骨扬灰!”
“哐当”沉响,御案上?的烛台被长臂扫落,阴风带起轻烟,徐徐缭绕而?起。
祁明昀遒劲的手腕狠厉毕现,掐上?他细弱的脖颈,目光化作寒刃,宛如?在一刀一刀割下他的血肉,“你?在威胁我?我此?刻便?可直接杀了你?。”
李璘面容泛起红紫,脚尖虚无?地蹭着地面,意识渐渐涣散,只知用双手若有似无?地推搡他沉劲的手腕。
祁明昀淡淡侧目,骨腕一松,蓦然松手,将人往墙根一扔,转身取出纸笔与天?子宝印铺陈在他身前,丢下一个字:“写。”
李璘匍匐在地,猛烈喘息,眼?前的虚影融合成一道实影,咳得喉咙如?堵了一把沙石,“写、写什么?”
“写告天?下兵马书,北燕军统领李忠谋反,令他们入京勤王,北上?伐贼。”
李璘耳畔轰鸣作响,几滴温热点洒在手背上?。
他身为南齐天?子,若写了天?子手谕昭告天?下,便?等同与明目张胆打压世家,与他们作对。
若风波平息,此?战告捷,祁明昀喜怒无?常,又忆起他曾多次派人刺杀他的旧账,哪怕是真欲杀了他,而?他将四大世家通通得罪光,也不会?有任何一个人能救他于水火中。
他这一生,都将注定在他手下如狗一般卑贱乞怜。
“我难道不曾教过你?,朝堂博弈,最忌首鼠两端,摇摆不定?”祁明昀懒的再动手,他知晓如何仅用言语威逼便能正中他七寸,“你?若是不写,等到李忠携兵攻入城门,我就算舍了这滔天?权势,隐姓埋名一走了之又如?何,可你?走得了吗?你只会被他们扒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他如今就是要逼这不知好歹的愚蠢小儿斩断念想,免得他又听信奸佞谗言,尽给他惹些麻烦。
“你写是不写?!”
“写、朕写、写……”李璘吓得握不住笔,笔尖的墨渍滴在纸上?,一团凌乱,手腕颤抖发虚,在纸上?落下第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