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开视线,将香囊仍进榻下烧的旺红的炭盆中,让这荒唐可笑的一切彻底结束。
火焰燎上易燃的丝线,窜起丝丝明火,香囊的一角沾上火星,焦黑逐渐蔓延。
他眼底也似被火烧出?一个洞,烧得他灼燥难耐,坐立难安,忍不住起身踢翻炭盆,还?算完好的香囊滚到脚边,只是沾上了一层灰。
他不顾未熄的火星,伸手捡起香囊,重重攥在手中揉绞,似要把那物件捏碎。
那个女人居然敢骗他,他凭什么要放过她?
一个弱女子,能躲到哪里去?待找到她,他非得将她捆回来打断她的腿不可。
“来人。”
“主上。”
他淡白的唇紧抿,似冰冷薄刃:“可有消息了?”
暗卫摇头。
“永州找不到就去青州、幽州、阳州,若还?是找不到,你们就别回来了。”话音中的汹涌怒火一触即发。
“是。”
暗卫忙要退下,观主子神情不对,又添了一句:“您先前吩咐要烧了的那些衣物可还?要尽数销毁?”
衣物,祁明昀神色一晃,他竟还?把她的衣裳带回来了。
三日前,他昏迷时,是吩咐把那些东西全烧了。
而?今,他指节沉叩床沿,冷冷道:“先放着。”
上京暗潮涌动,青州山水依然。
来青州已半月有余,兰芙与姜憬从当地开酒肆的老板那租了一间逼仄拥挤的小屋。
屋子虽是小了些,但她们刚到青州,身上的钱决计不能大肆挥霍,加之两?个人住一间也勉强能挤下,彼此间还?能有个照应,便以一个月六百钱租下了这间房。
住处开门正大街便是绣坊,各州运来的锦缎都?从这间绣坊添上花样再送去各地衣裳铺子售卖,因此这间绣坊极为看?中绣工。
姜憬不精女红,自然不对靠绣活为生抱以假想,去了隔壁酒楼打杂,兰芙却跃跃欲试,当天晚上送了块自己绣的花样给老板看?,老板第二日便收了她做绣娘。
她本就是孤身一人,离开家,倒也没什么不习惯,至少还?有好友作陪。
这半个月,为了安定住所与寻找生计,她几乎是忙得焦头烂额,闲暇之余,倒也不觉得累,只觉浑身充盈闲适,抬头一瞧,这个冬日还?有明媚灿阳作伴。
头几日,还?是日日做噩梦,常常半夜喊叫惊醒,一坐就是一宿。等日子渐渐安稳,睡梦也恢复安然,从前的一切都如过眼云烟。
他们之间云泥之别,她再也不去想他,举刀斩断从前所有的爱恨恩怨,就当闹了几个月荒唐,从此以后?,她从不曾认识他。
这日,青州渡口修缮堤坝,货船下不来,船上的布帛也未能及时运来绣坊,老板便先逐了绣坊上下各自回家。
兰芙还?是想识字,去书?肆买了几本书?,遇到生疏不解的字便去问住在隔壁的老先生。
老先生年逾古稀,当年是个举子,年轻时屡试不中,铩羽而?归后?便在家中开起了书?塾,直到老迈折腾不动了便在家中躲清闲,难得遇到如兰芙这般敏而?好学?的学?生,自然乐意为她指点。
兰芙今日拿了一首默好的诗给他看?。
老人家捋须颔首:“看?姑娘的笔法?,姑娘从前学?过写字?”
虽笔力尚浅,但笔锋犹存,字迹清丽不失干脆,若是多加练习,定能写出?一手好字。
兰芙心神颤晃,明亮的杏眸逐渐黯淡,那是因为每晚在昏暗的烛光下,都?是他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教她写,听她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