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卷走了江南的雪,吹走了江南的花,在秋日里随落叶飘散,又重回土地中。今年已经是墨衡与楚筠相遇的第十年。“我当时就是在此处遇到的你,你当时就身着一件里衣睡在河边,我当时第一眼觉得你美的不似凡人,是天上的仙子。”墨衡搂着楚筠的腰,来到墨家的别庄的水埠,也就是当时捡到楚筠的地方。“就你嘴甜。”楚筠上手捂住墨衡的嘴,“哎,山有乔松,隰有游龙。不见子充,乃见狡童。”他觉得过了十年,墨衡这翩翩君子的人设算是崩的彻底了,现在除了依旧英俊非凡的样貌,哪里还有之前君子如玉的样子,活脱脱一个狡猾的小狗。“那必须得甜点好,不然怎么抱得美人归呢。”这种程度的话可难不倒厚脸皮的墨家主,正好握住自家夫人的手腕亲亲他的手心,可美死他了。楚筠感受到手心的暖意,也不想和他拌嘴了:“哼。不要脸!不过咱们为什么要回这里来啊,马上要入夏了,这边蚊虫多得很。”楚筠不明白,往年夏天,都是往北方较凉爽些的地方去,今年却是来到了这别院里,墨衡已经有几年没有带自己来这里了。“马上就是我们相遇十年的日子了,我想在这里纪念一下,可以吗?”墨衡自然不能暴露自己的目的,哄着楚筠。“好嘛。”狡猾的小狗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自己,楚筠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墨衡笑着带楚筠在河边走着,微风吹起两人的衣摆,相互交叠,似是永远不会分开一般。天气渐热,蝉鸣声渐响。时间很快来到了七月十五。中元节的夜晚,空旷的庄园内弥漫着不同寻常的气息。夜幕低垂,天空中无星无月,唯有零星的几点磷火在空中飘忽不定,如同迷途的幽魂在寻找归途。庄园四周的古木在夜风中沙沙作响,仿佛有无数低语在林间穿梭,述说着不为人知的往事。庄子内的下人们都回到了自己的小屋,门窗紧闭,不敢外出。庄子外的田野上,稻穗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向过往的灵魂致敬。小河旁,偶尔传来几声蛙鸣,似乎在为这个特殊的夜晚增添一丝生机。然而,河畔的柳树却低垂着枝条,似乎在向河中的倒影诉说着哀思。楚筠已经入睡,今天是中元节,一年中阴气最重的时候,往年的这天晚上他不睡到白天是不会醒的。墨衡站在院落里,脚下是一个复杂的法阵,四周摆放着蜡烛,火光摇曳,将室内映得忽明忽暗。墙壁上挂着各种奇异的符咒,地面上撒满了奇异的草药和矿物粉末。墨衡站在法阵中央,深吸一口气,开始动作。他首先点燃了一束香料,将其插入法阵前的香炉中,随后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翻开至标记的一页。那一页上画着复杂的符咒和咒语,男人凝视着它们,开始低声念诵。随着咒语的念诵,室内的气流开始旋转,蜡烛的火焰也随着咒语的节奏跳动。墨衡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他的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法阵中的草药和粉末开始散发出淡淡的光芒,整个院落的阴气浓郁了起来。墨衡伸出手指,在空气中迅速画出一道道符咒,每一笔都充满了力量和决心。他的眼神坚定,尽管知道这个过程充满了危险,但他已经是孤注一掷了,成,就能继续陪着楚筠,败,就带着楚筠一起前往阴曹地府,留楚筠一人在这人世间怎么行。当最后一个咒语念完,法阵中的光芒达到了顶点,整个院落被一股强大的能量所充满。墨衡感到一股无形的力量将自己包围,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模糊,仿佛正在逐渐消失在这个世界。然而,就在这时,法阵突然发出一声脆响,光芒骤然消失,所有的能量在一瞬间消散。墨衡倒在地上,面色苍白,显然施法失败。男人从没有如此狼狈过,他的身体已经穷途末路了,这几个月完全是靠着各种药物吊着才没让楚筠看出端倪。今年是无嗔大师说得第三年了,这三年墨衡寻遍了法子,也只有与楚筠一般以鬼魂之躯留在这次阵法没有成功墨衡就再没有机会了。他想要爬起来,但身体已经动不了,视线开始模糊,所有的力气开始消散。墨衡心想:‘不会这么倒霉吧,死在院子里也太狼狈了,小筠看到我这副样子还会不会喜欢啊···’‘可惜了,阵法没有成功,不知道死后还能不能再见到了···’净化的东西楚筠一直随身带着,若是自己这次失败了,无嗔大师会祝小筠重入轮回,没准儿来世能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小公子。若是成功了,就与楚筠一直长留在这人世间,待楚筠不喜欢了,就一起入轮回,来世也容易再相遇些。墨衡把所有可能性都想过了,只是不知道这世间是否真的有阴曹地府,黄泉路上,能不能再等到那白衣佳人向自己走来···,![南有樛木,葛藟累之。乐只君子,福履绥之。南有樛木,葛藟荒之。乐只君子,福履将之。南有樛木,葛藟萦之。乐只君子,福履成之。][···那树木生长在南方,枝条弯曲,向下飘扬。葛藤将奔放地萦绕在它的周遭,将它的幸福成就。你这样端方的男子,也将在今天,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成就。]少年商人与他的夫人到底没有像婚礼上吟唱的祝歌那样,走到完美的结局。天空开始下雨,即将入秋的雨水带着些刺骨的凉意,滴落在墨衡的脸上,却没有唤醒地上的人,墨衡用最后的力气闭上双眼,担心死后无神的眼睛吓到楚筠。雨水冲刷掉了他周围的法阵与香料,冲淡了墨衡的痕迹。屋内,楚筠一阵心悸,从睡梦中醒来,汗水从额头间流下,想要抱住身边的墨衡,却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一摸,床褥是冰凉的,似乎已经离开很久了。不祥的预感在楚筠心头笼罩的,也顾不上穿上外套和鞋子了,从床上跳下来,往屋外冲去。庄子里的下人都被墨衡支走了,此时寂静的只剩下雨声。楚筠推开房门,跑过长廊,就看到倒在雨中的男人,一袭白衣,被地上的泥水污染了,双目紧闭,雨水争先恐后往他的鼻腔里钻,也未让他清醒半分。楚筠早就看到墨衡的那一刻跑到对方身边,跪在地上,抱起墨衡的上半身,感受他的脉搏,一边颤着声儿呼唤:“阿衡?阿衡···”可惜手下感受不到强劲的心跳,男人也没有再笑着回应自己的呼唤。楚筠身边风开始流动,阴气开始向他身边聚集,风暴中心美丽的少年头发随风飞舞,双眼无声得掉着眼泪,艳红的嫁衣不知何时穿在了他的身上,薄唇点上朱红,显得十分诡异。“八爷,这个少年的魂魄可实在奇怪,是恶鬼吗?”院落上方传来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另一个声音冷漠得回道:“瞧着非此界中人,不是我们能管得了的,我们干好自己的事就行。”楚筠听闻两人对话的声音,从自己的思绪中脱离出来,周身的阴气停滞,看着声音的方向。半空中,悬浮着两个人影。一人一身白衣,头戴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大字,他的笑容中带着几分诡异,手中拿着一根白色的哭丧棒。另外一个一身黑衣,头戴高帽,上面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大字,他的面容严肃,眼神中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手中握着一根黑色的哭丧棒,上面缠绕着沉重的锁链。白衣人看到楚筠抬头,惊讶道:“哎?八爷,他听得见我们的声音。”黑衣人瞧着少年无神的目光,感到了些许不安,话不多说,手上的锁链就向墨衡飞去,准备带着墨衡的魂魄就离开。只是锁链还没靠近墨衡,就被那美丽无害的少年抓住了,链条“啪”被捏碎了。:()谁家谈恋爱还要兼修缝纫技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