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厚礼叫沈玉娇惶恐:“您实在是客气了。”
杨氏笑道:“长者赐,不可辞。你若不收下,便是存心?与我生分了。”
话说到这份上,沈玉娇也?不好再推辞,敛衽起身,与杨氏屈膝行礼:“多谢…多谢姨母。”
杨氏见她是个聪颖透彻的,眉眼间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切:“好孩子,快起来吧。”
又?闲坐半盏茶功夫,裴瑕带着沈玉娇告退。
年轻夫妇俩一走,憋了一肚子话的崔文茵连忙挨到杨氏身边,摇着胳膊眼巴巴地问:“母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杨氏瞥她一眼,没立刻答,只端起茶盏,慢悠悠浅啜一口。
二皇子今早临行前,将此事告知和她和自家老爷,并拜托他们?鼎力相助时,她也?吃了一惊。
不过转念一想,裴瑕的确是不可多得之才,既然自家外甥那般器重他,甚至不惜拿贤妃的名声来护这位裴少夫人,那他们?崔家作?为和二皇子一脉同一条船上的,自然是按着二皇子的意?思,做个顺水人情。
从今往后,崔氏、杨氏、裴氏,与贤妃母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茶水的甘甜在舌根弥漫,杨氏思绪回笼,再看自家小女儿满是求解的清澈眼眸,屈指敲了下她的额:“你只要知道你姨母将收裴少夫人为干女儿就成,其余的不必多问,左右过两日他们?就离开金陵,之后如何也?不干你的事。”
崔文茵捂额,纳闷嘟哝:“问问都不行么。”
杨氏一个严厉眼神扫过去。@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崔文茵悻悻垂下眸:“行,不问了,不问了……”
母亲还将她当?小孩儿呢。
秋风轻拂,一片暗黄色落叶如枯叶蝶,打着旋儿,飘飘摇摇落在潮湿地砖。
“你答应了二殿下什么?”
一回到客所院落,还未进屋,沈玉娇便停住脚步,仰脸看向身侧的男人。
裴瑕也?停下步子,缓缓垂眼。
昏冥天色下,他的妻化着淡妆的细眉乌眸,水墨画般,清丽婉约,眼底却凝着一团化不开的愁绪,如洇湿的墨。
他知她一向聪慧,也?不瞒她,将他的安排说了,又?道:“我答应他,此生为他所用,辅佐山河。”
饶是心?头早有准备,真听到他说出口,沈玉娇一颗心?还是往下沉了沉。
好半晌,她唇瓣翕动?:“他,是你心?中明主?么?”
“二殿下忠厚仁善。”
“是你想要的明主?么?”
沈玉娇又?问一遍,两道黛色细眉紧蹙着,势必要问出个答案般。
裴瑕从她明澈如镜的乌眸里,看到他的影。
良久,他扯唇,似释怀,似无?奈:“能虚心?纳谏,很够了。”
沈玉娇听到他的回答,似是泄了气,纤薄的双肩垂下:“你不必为我如此。”
她知他心?中抱负,更知这人心?如明镜,不染尘埃……
“玉娘,你不用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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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瑕抬起两根骨节分明的长指,轻抚她蹙起的眉心?,嗓音平淡:“夫妻一体?,你是我妻,你的清名便是我的清名。何况此次,是我没护好你,才导致这样的过失。我补救我的过错,与你无?关,你无?须愧疚,更无?须烦忧。”
他虽这样说,可沈玉娇怎能真的毫无?负担。
那才被抚平的眉,又?轻轻折起,她望着他:“二殿下那……你有把握么?”
作?为后宅女子,她本?不该妄议国事,但如今朝中局势风云变幻,烟波诡谲。上位者的一个喷嚏,于下位者而言,可能是一场家族覆灭的惊风骇浪。
在牢狱之中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等待刀斧落下的那份煎熬,她此生都难忘。
“他虽非经?天纬地的圣君,却有宽厚贤君之资。”
裴瑕不愿叫她为这事发愁,只凝着她,眸光清明而沉静:“玉娘,你可信我?”
沈玉娇心?底的回答几乎毫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