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陵皱眉:“我哪里羞辱她??我只是想带她?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
崔文茵拧着双眉:“且不说你压根不可能从客所将她?带走,就算你带走了?,你带她?回哪?她?不见了?,你又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你当裴郎君猜不出是你?这金陵城,岂能容你再待下去?”
“我明日一早就带她?离开金陵。”
“你说的简单。你可知《礼记》有言,聘则为妻,奔则为妾。你半夜将她?从我家府中?掠走,你置她?的名节于何?地?”
“”
礼记,礼记,又是礼记。
怎的她?们这些贵女,都这么爱掉书袋。
崔文茵见他?迟迟不语,也不知他?是听进?去了?,还是压根没明白。但看他?浑身湿漉漉,黑色外袍里依稀可见红色中?衣的一角,恍然记起,这是个新婚之日被抢了?妻子的男人。
怎么说他?被抢妻,与自?己也有些关系,她?叹口气?,试图劝道:“谢郎君,我虽不知你与裴少夫人之间到底有何?渊源,但她?如今已被她?夫君寻回,不日便被带回洛阳,继续当她?养尊处优的世家夫人,你又何?必再纠缠她?呢?”
“什么叫老子纠缠?她?是老子的媳妇儿,老子自?己的媳妇儿回家,天经地义!”
“你…你怎的”崔文茵听他?一口一个老子,既惊诧又羞恼,好?半晌才?憋出句:“我好?言相?劝,你为何?要说粗话!”
谢无陵莫名其妙,他?哪里说粗话了??
再看这小娘子羞恼的脸,忽的懂了?,敢情是为了?“老子”这词。
娇娇虽也纠正过他?这自?称不好?,可也没有像这位崔娘子这样大的反应。
谢无陵心想,果然自?家娇娇就是最好?的。
深吸口气?,他?尽量耐着性子:“我并非有意冒犯娘子,实在是你说的那些话太不中?听。我都说了?,娇娇是我的妻,你们女子嫁了?个丈夫,难道会随随便便舍弃丈夫么?”
崔文茵微噎,摇头:“夫妻一体,自?当患难与共。”
“这不就得了?。娇娇既然嫁给我,我定?是要和?她?过一辈子的,怎可背信弃义,拱手让人?”
“可她?先?是裴守真的妻啊。”
崔文茵仰脸,道:“你可知她?是何?身份?她?的祖父乃是闻名遐迩的沈丞相?,曾为帝师。裴守真的父亲也是沈丞相?的学生,又与她?父亲是至交好?友,因着这情谊,在她?满月宴上,裴公就赠上一枚玉如意,为其嫡子聘她?为妇。整个长安城都知,沈氏女是裴家妇,便是公主倾慕裴守真,她?都不敢和?圣上开口,拆了?这桩婚事,何?况你……你难道比公主还能耐么?”
谢无陵听得这又是丞相?又是皇帝公主的,犹如在听话本故事一般——
皇帝公主于他?而言,就像是天边的星星月亮,虽是熟悉的事物,但因距离太远,压根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这崔六娘子说,裴瑕是连公主都倾慕的人,娇娇和?他?的婚事,连皇帝的女儿都拆不了?。
一种?说不上的强烈落差在胸膛泛滥着,他?觉着自?己好?似那扎了?个洞的羊皮筏子,鼓起的气?一点点往外漏。
崔文茵见他?不语,猜他?大概意识到差距了?,语气?微缓:“她?此番落难,能得你照顾,她?大抵是感激的。但你若再继续纠缠,那份感激也要变成恼恨了?……”
“她?不会的。”
谢无陵低低道:“娇娇不会那样想我。”
“如何?不会?她?此番回去,肯定?得清清白白回去,若叫人得知她?在金陵与一外男牵扯不清,她?还如何?做人?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
崔文茵瞄他?一眼?:“我看你待她?大抵有情,便是为着她?好?,你快些回吧,日后只当没她?这个人,各自?安好?吧。”
谢无陵沉吟良久,才?道:“我看得出,她?并不愿与那姓裴的回去。”
“愿不愿又怎样?”
崔文茵道:“那是她?的郎婿,女子出嫁,从夫从子,她?怎能不听?”
说到这,她?看向窗外濛濛的雨,眼?神有些飘忽,轻声嗫喏:“于我们这些人而言,情爱,本就是最不重要的。”
凡世家贵女择婿,先?看两家门户登对,再看嫁过去后能否执掌中?馈,安定?后宅,而后是尽快繁衍子嗣。若能诞下嫡子,那么这主母之位算是坐稳了?——至于是否与夫婿情意相?投,有则锦上添花,没有的话,能同房怀嗣便可。
总不能既要名分又要宠爱,哪有这么好?的事,何?况男子多薄幸,情爱如朝露般易逝。
“快走吧。”
崔文茵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的动静,回头看向谢无陵:“你千万别往客所那边去……那边有精兵、还有暗卫,你去了?一定?会被抓住的!”
她?无法透漏太多消息,只能尽力提醒。
谢无陵知她?好?意,抱起双拳:“搅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