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事,一定足够大了。
简筒会坚守这里,一直坚持到江鹭他们回来。如果坚持不到,死在这
里,和哥哥重逢,也依然是一件足够大的事。
蜀地的房舍中,张寂没什么表情地看着横木的燃烧,听着喀里啦啦的火星乱湾声。
他低头看到自己被绑在床头,而手脚上的枷锁不解,周身又没有内力没有一丝力气,他便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更明白生了什么。
有人要杀他。
如此布局,想杀他的人应该是大人物。他和地方上的小官小吏没有纠葛,他的所有仇怨恩惠都在东京。一路走来平安无事,到今日对方却突然动手,说明局势生了变化。
那么,这样的仇怨,便不是小打小闸,很可能是局势变得严重,让对方必须杀自己。
谁会杀自己呢?
说来讽刺,张寂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自己的考师,姜太傅姜明潮。
为什么呢?
十多年受教,中途因政见不同而分道扬镳。本以为流放已是结局,可是姜明潮要杀了他。
他自小孤苦伶仁长在姜家,老师教诲师母养育,他长大后纵然无法回报他们,也一直在努力不和姜明潮起冲突。他将姜明潮视作父亲,他的父亲却似乎不在意他。
他是做了什么,才让姜明潮这样怪他?
若是父亲想杀他,他是不是应该顺从?
张寂目中无光,忽听到砧砬撞门声,听到柔弱声音时近时远:k,
张寂…
他眼中空寂寂
,盯着那扇门,听着那时远时近的小娘子声音。他忽然看到这扇门被撞开,满面灰扑扑、眼中被熏得落泪通红的姜芜闻入火海。
她泣哭连连,怯懦无力,一点火星子都足以伤害到她。
她惧怕非常,可她还是努力在烟雾中晏大眼:“别怕,我来救你。“
她试图解开他的绳索,又试图撑起他无力的身体带他逃出火海。他动也动不了,枷锁限制行动,又有一片片火星在四周炸开,横木连着帷幔一同燃烧。
而这个虚弱的颤抖的姜芜,通红着眼,竟要救他。
张寂终于开口:“离开吧,阿芬。“
姜芜眼睛被染上火,她路在他身边,一次次试图扶他站起。那枷锁和绿索阻挡她,火越来越烫,快烧到二人身上。
张寂声音拿高,厉道:“要杀我的人,如果是你爹呢?你和我又有什么关系?1,
他从未这样和她说话,姜芜被吓得一颤,怔怔看他。她眼中的泪不知是被火熏的,还是她真的在哭。她的泪水湾在他手背上,灼得张寂心头一缩。
姜芸解不开绳索,便用自己袖中的匕去砍:
“我不管想杀你的人是谁,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正像我今晚在读的那页书一样一一
“纶于物则非己,直于志则犯俗,辞其艰则乖义,徇其节则失身。
“那页书的意思是,你无能为力,你改变不了这个世道,你不管做什么都是错的。他们要杀你,把你的心在磨石上不停地碾杀,要毁了你的道废了
你的志。可是师兄,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我的错。
“我愿意站在你这一边,你为什么不站在我这一边呢?你为什么不一直站在我这边呢7“
她解不开绳索,大哭出声。
火越烧越大,磅磨人心。
她扑在他身上,几乎语不成声:“你不走,我也不走。你救过我,我还你一命。我们没什么关系,你只要对自己好就可以了,你只要愿意自救…“
烈火焚烧,遮天蔽日。
火烧刺啦啦声不断,张寂在火海中拿陋,怔忡和她对望。
甘州胡杨林似乎要被火吞没,天上忽有甘雨降临,浇向林中的火。
雨声泠泠,风声鸣咽,天降甘霖来灭火,所有人震撼东迷茫。许多人茫然中,疑似看到当年凉城中死去的将土们。他们不明白这是幻觉,还是当真上天有灵,英灵报仇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