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谢病春今日出人意料的好说话。他坐在栏杆上,明沉舟站在他身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当然主要是明沉舟在自言自语。“这个花廊怎么不种花,夏天了还能遮遮阴。”“绿萝就不错,紫藤也很常见,但我宫中我种了葡萄,等到了秋天还能吃。”“我看楼里的那个花池怎么还空着,可以种点荷花。”“你门口守门的那两个小黄门怎么不见了,今日见到锦衣卫还以为进不来了。”谢病春沉默地听着,明沉舟的手指时不时擦过他的头皮,甜腻软糯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夏风带着热意穿堂而过,明沉舟身上换了荷花熏香,闻起来清爽悠然。始休楼一年到头也没个声响,今日却好似屋檐下站了一只麻雀。“掌印头发可真多。”明沉舟换了两条白巾才擦干湿发,“要束发吗?”“不必了。”谢病春终于开口说话。明沉舟嗯了一声,自娱自乐地把湿了的白巾挂在树枝上。“娘娘的耐心倒是长了不少。”谢病春侧首回眸,慢条斯理地笑说着。明沉舟闻言,顺手坐在他身侧的栏杆上,一人朝内,一人朝外,中间只隔着一个手掌的距离。“总得先献点殷勤才能讨个要求。”她眉眼弯弯,直言不讳地说着。“那娘娘要什么要求。”谢病春注视着她的侧脸。明沉舟露出讨好的笑莱:“倒也不难,就问掌印借个人,让我狐假虎威一下。”谢病春不说话,只是盯着面前近在咫尺的,竖起一根手指的嫩白小手。“陆行。”明沉舟也不恼他的反应,继续说着,“借我去东厂接个人回来。”谢病春缓缓点头,并无异色:“胡承光。”明沉舟连连点头。“万岁读书耽误不得,只是四位侍读中眼下看来就胡承光罪名最小,不如让他边审边教,也不耽误事。”谢病春脸上带着讥笑之色:“你可知这位国子监主簿昨日会友是如何骂我的吗?”明沉舟轻吸一口气,皱了皱眉,像是为他愤慨一般,可紧接着话锋一转,借势说道。“胡承光性格本就这般油米不进,不如先打他一顿给掌印出气,之后再放出来,等掌印完成大事,再把他换掉,让他滚蛋。”“滚蛋?”谢病春微微一笑,眸光却是森冷,“可内臣想要杀了他。”明沉舟一愣,定睛看了许久,才发现谢病春并不是在开玩笑。他真的想要杀了胡承光。她瞳孔微微紧缩,随后皱眉分析利弊。“胡承光是敷文书院学生,还是罗松文爱徒,掌印若是对他动手,天下文人只怕要群起激昂,口诛笔伐,掌印当真要背负这样的骂名。”谢病春微微一笑,口气冷淡,可神色不屑。“那又如何?”“掌印可以不畏身后名声,可也该为现在想想,胡承光虽是郑相推荐,但这是郑相在卖天下读书人的一个面子,想要拉拢敷文书院的筹码。”“他于掌印所谋大事祸福相依,保全性命才是对掌印更有利的选择。”谢病春垂眸,并不说话。明沉舟忍不住前倾身子,低声喊了声:“掌印,小不忍则乱大谋。”谢病春抬眸,目光直直落入她眼睛,凑近了看,谢病春眼角的那处红色泪痣便显眼起来,只这一下,眼波闪动,疏离冷淡却又不再寒气逼人。明沉舟被看得一愣。谢病春此刻看上去格外面无表情,却又让人发憷,就像傩戏上一闪而过的狰狞面具,哪怕是不经意对视着,就好像能伸出一只手拉着她朝着最黑暗的地方深陷下去。彼此沉沦,万劫不复。“娘娘今日这般拳拳真心,是为了,内臣,还是,万岁。”谢病春虚幻的声音在明沉舟耳边响起。作者有话要说:我有时候写糊涂了,太后和太皇太后会弄错,小可爱们看到了可以提醒一下在哪里,我回去修改的,感恩qaq今天有人问大眼仔,大眼仔在专栏里谢病春靠近她时,淡淡的梅花香迎面而来,散落在肩上长发顺着他的动作落在明沉舟面前。冰冷的,还带着水汽的,不曾完全擦干的头发晃晃悠悠地落在明沉舟的手背上。那发丝就像谢病春身上特有的寒意,激的人一个激灵。明沉舟不由移开视线,却又被人捏着下巴抬了起来。谢病春靠得越发近,漆黑的瞳孔完全倒影着明沉舟的脸,如刀似剑,一点点剖开这张带着面具的娇媚皮肉。“娘、娘。”他一字一字地低吟着,温热的气息如蝶翼一般落在她的脸颊上,混着夏日的光,微微有些发麻,可禁锢着自己的手指却又冰冷,容不下一点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