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有些扎心了,可?这又偏是不争的事实?。
他深吸了口?气,还是决定好生将这脾气收敛一二。
如此,等?他觉得?调理好下马车来,将茶盅送到顾小碗跟前的时候,棚子云二已?经?搭好了,帘子高高地挑起来。
而自家小姨和?那道貌岸然的洪月,则坐在帐篷外面。
他走过?去将茶盏放在两人中间,随后拿出挂在车屁股后的小火炉,便准备惹炭烧水泡茶。
洪月瞧了一眼,虽看着明淮一直拉长着一张脸,眼里早前对自己那毫不掩饰的敬仰已?是不见了半分。
可?见,自己和?兄弟们的那些话,他是真一个字不漏听了过?去。
到底是背地里说?顾小碗,如今坐在这里,他还是有些尴尬的,尤其是顾小碗眉目含笑地坐在他对面,也没有半点生气的样?子,不由得?叫他那早前的不安,又缓缓升起。
于?是干咳了一声,试图打破这沉默与自身的尴尬,自顾找补,“白日里同兄弟们那话,其实?是玩笑的。顾小姐也知道我们这些粗糙汉子,平日里说?话没得?个高低。”
他觉得?这样?,也算是个解释了。又一面暗自观察顾小碗的表情,见她似乎没有一点的愠怒,而且搭完了帐篷的云二又牵马去喝水了,此刻也就这个明淮在边上。
想着他又是个小辈,早前的话他反正也听了,索性那话锋一转,直接继续说?道:“不过?,在下的确对小姐一见倾心,愿以重聘求娶,以后小姐到了我洪家,便是当家主母。”一面抬着手,朝着身后那些个兄弟伙和?车马扫过?去,“这些人,也都任由小姐差遣。”
洪月想,自己是给足了顾小碗脸面了,她应该没有拒绝的理由。
然而,一直笑盈盈的顾小碗这时候却微微朝他福身,随后说?道:“难为洪爷的一片赤诚之?心,只奈何我已?是订了婚,若非是这战乱,我二人只怕早已?成了婚。”
果然,洪月听了这话,第一反应就是顾小碗在拒绝自己,当场那剑眉下的一双眼睛里就迸放出怒意来,瞬间是一脸的凶相,哪里有初见时候的那种忠义仁厚模样??口?中更是不满地质问着:“那他人在何处?”
“既是战乱,自是分别了,我虽不知他身在何处,但我们之?间却仍旧未退婚,如此怎敢另嫁他人去?我想洪爷也是个义气之?辈,该不会娶一个背信弃义的女子为妻?即便洪爷愿意,你下面的兄弟们,又未必会服气。”没有到那撕破脸皮的地步,顾小碗还是愿意与之?虚与蛇委。
但是洪月此刻已?经?认定了自己心中的不安,必然就是顾小碗不同意,甚至还拿这样?的蹩脚借口?来拒绝自己。
所以他说?:“我等?江湖中人,从不在意此等?小节。”
但却得?了顾小碗幽幽一句:“我在意。”
“你……”那句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洪月到底是没有忍心说?出口?,他到底是真心喜欢顾小碗这样?的小女子,不似蜀地女子那样?泼辣,瞧起来温柔软绵。
因此,也愿意多给几分耐心。
所以那话他又给吞了回去,重新换上那方才的赤诚之?情,“顾小姐,在下是真心实?意的,你若不信,我可?怼天发誓,此生此世,绝不会辜负你。”
说?着,果真是举起手,指朝天。
顾小碗的目光随着他手指所指,朝着这苍穹夜空瞧去,“天?洪爷不会相信老天爷吧?倘若有老天爷,我等?怎会过?得?如此艰难?老天爷连这等?民生的大事都t?顾不上,又如何能看得?到你一个人的誓约?”
这一刻,洪月深刻感觉到了顾小碗的油盐不进,这使得?他的耐心逐渐少去,语气也没了方才的温和?,口?气里甚至是带着几分威胁之?意,“顾小姐,你应该明白,咱们现在已?经?出了蜀地,你想回头已?经?很难了,接下来的路程上,不知会遇到多少流匪贼寇,就单指望着你家那个护卫,怕是想活命有些艰难。可?你若是答应了嫁与我为妻,我和?兄弟们,定然会舍命保护你的安危。”
知道顾小碗重亲情,所以还特意看了旁边怒着脸烧水的明淮,“到时候,你的侄儿,也是我的亲侄儿。你想想,便是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难道你能不管你的侄儿么?”
他这个话,叫顾小碗心生厌恶的同时,也觉得?洪月不大聪明,这话分明就是有毛病。自己都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怎么还会爱惜别人的性命呢?拿阿淮来威胁自己,他怕不是脑子有病?
不过?,也正是他的这些话,彻底叫顾小碗毫无心理负担了。她忽然扬眉一笑,柔和?的五官在白嫩的笑脸上舒展开,像是初春莹白的梨花,分明清冷,但偏又给人流光溢彩的感觉。
洪月半磕着迷恋的目光,丝毫不掩,自信又狂妄:“嫁给我,你就什?么都不用操心了,一辈子享福的命,我洪月不会让自己的女人在外吃苦受累。”
顾小碗也缓缓开口?,“洪爷你的这些话,其实?我听了,心里很开心。”毕竟早前在不知道他真正的意图之?前,自己就莽撞地给他们下了原本给柳公劼准备的药,是有些良心不安的。
但那时候顾小碗想,也没得?办法,人都是要以己为重,自己也不过?是防备一下,倘若他们没得?旁的心思,自己观察一段时间,自然会悄悄又将解药喂给他们的。
万幸啊!自己先下手为强了。
这人,果然是要生些防备之?心,不然的话,很是容易就将自己置身于?那险地。
而且倘若没有早下药,自己今儿只怕知道后,早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哪里还能这样?悠然自得?地笑话明淮呢?
洪月却是不知道,自己的生死,早在刚出眉州城,就已?经?掌握在顾小碗的手里了。所以听得?了顾小碗那话,面色一喜,以为顾小碗是要答应了。当即开怀笑起来,伸手就想去触碰顾小碗的脸。
不过?他还未碰到,就被将蛮横提着热水而来的明淮恶狠狠地隔开了。
洪月此刻误以为顾小碗同意了,自是把明淮做亲侄儿,也不恼他的此举,神色飞扬,开怀笑着:“我便知道,碗儿你是个聪明的,你放心以后你我便是一家,阿淮自也是我的亲侄儿。”
“我呸!”但是明淮现在厌恶他要命,尤其是听到他那样?叫自家小姨,恶心得?头皮一紧,直接就吐出口?了。
与将一切情绪外露的完全表现出来的他,牵马喂水回来的云二就相当的淡定了,栓了马后,往马脖子上挂了个草料袋子,任由马儿将头伸进袋子去吃着,自己便到顾小碗身边来,“小姐,方才在溪水边喂马,只觉得?林子里有动?静。”
不知是人还是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