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已深,半夜的时候下起了雨,檐下雨声嘀嗒。
赵重衣披衣下床,推开窗向外望去,有凉意扑面而来,吹得人愈发清醒了起来,外头是一片暗沉沉的黑,雨丝如帘……她定定地望着外头沉沉的夜色,许久之后,关上窗又躺回了床上。
天色将明的时候雨停了,出了个大太阳,竟是一个好天。
舒家一家子正吃着早膳。
“昨天晚上下雨了吗?我早上起来看到外头院子里都是湿的。”舒半夏一边咬着糖心馒头,一边道。
“不要一边吃东西一边说话。”舒天冬嫌弃地看了她一眼,“你每次睡得都雷打不动的,下个雨哪能惊醒你。”
舒半夏白了他一眼,“我不跟叛徒说话。”
想起糖葫芦和核桃酥的滋味,舒天冬的小脸微微红了红,起身又去盛了一碗胡麻粥,顺手又拿了块蒸饼。
除了赵重衣之外,一桌子的人都看着舒天冬瞪大了眼睛,俱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今日的胡麻粥和蒸饼是不是格外好吃?”舒母有些不确定地道。
“吃着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啊。”舒父喝了一口粥,又咬了一口饼,疑惑道。
……莫怪他们如此惊讶,因为舒天冬自小就是不肯好好吃饭的,更小的时候一家子为了哄他吃一口那叫一个不容易,待到读书了晓事了,虽不再要旁人哄着吃,但能少吃一口那都是决计不肯多吃一口的。因为这样,虽是龙凤胎,他看上去却要比舒半夏瘦小一些,往日舒天冬攻击舒半夏像个傻子,舒半夏总反击说舒天冬是个矮子。
舒天冬喝了一大口胡麻粥,又咬了一口蒸饼,腮帮子吃得鼓鼓的,格外努力的样子,他一边吃着一边时不时瞅一眼坐在对面的赵重衣,想以眼神暗示他会努力吃饭养好身子骨,以便为拜师学艺做准备!
赵重衣却没有注意到他时不时递过来的小眼神,她心不在焉地咬着蒸饼,一副神情不属的样子。
“小满,小满?”舒泽兰注意到她,叫了她几声。
赵重衣回过神来,才意识到他在叫自己,她看向舒泽兰,“嗯?”
“你是不是昨天晚上没睡好?怎么看起来无精打采的?”舒泽兰关切地问。
赵重衣摇摇头,“没有,刚刚只是在想些事情。”
“什……”舒泽兰正想问是什么事,一旁的舒母却踢了他一脚,舒泽兰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了舒母,便见舒母横了他一眼,不由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但因为舒母打了个岔,他也不好再问。
饭后,舒母悄悄把长子拉到一旁,叮嘱道:“昨日王良那混账东西成亲,你妹妹心里不痛快,你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
“王良成亲小满为什么要不痛快?”舒泽兰不解。
“跟你说不清楚,反正这事儿别提就对了。”舒母没有心情同蠢儿子解释前因后果,只敷衍道。
虽然舒母不说,但舒泽兰很快也知道了原因,因为昨日刚和王良成亲的吴小莲来串门了。
舒泽兰正准备出门,一开门便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吴小莲。
许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今日的吴小莲看起来气色格外的好,脸上抹了胭脂,梳了妇人头,头上还插了一根不算细的金簪子,也没了往日那股子羞怯劲儿,见了舒泽兰,大大方方地道了一声,“舒大哥好。”
舒家一家子相貌都挺好,舒泽兰自然长得也不差,而且又是个读书人,身上总带着一股子书卷气,人却很和气,全然没有书生的清高,镇上的姑娘鲜有不喜欢他的,吴小莲自然也不例外。但吴小莲却是个务实的姑娘,她知道舒泽兰读书读得不差,私塾里的先生都说如果东篱镇能出个状元,那必然就是舒泽兰了……状元啊,那可是能见皇上的人,吴小莲心动了吗?没有,她的心“啪唧”一下死了,状元离她太远了,她够不着。别说舒泽兰对她没什么意思,即便有,万一他将来真的中了状元,那戏文里状元家里的糟糠妻几个能捞得着个好下场的?那不得给皇帝当女婿娶公主,原配?那是不存在的,下堂休弃贬妻为妾都是好的,万一遇上个狠毒的,小命都没有了!
比起虚无缥缈的状元,吴小莲一下子相中了王屠夫家的王良,在她哄得未来婆婆的喜欢之后,婚事果然成了,如今她顿顿有猪肉,头上有金簪,小日子不知道多美。
舒泽兰并不知道吴小莲对自己起过心思,只知道吴小莲和妹妹小满关系很好,常来家中寻小满说话,便微笑着拱手道了一声好。
“不是要出门吗,杵在门口干什么?”舒母走了过来,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吴小莲,下意识便蹙了一下眉。
“舒大娘。”吴小莲忙叫人。
舒母应了一声,面色却是淡淡的。
“小满呢?”吴小莲探了探身子,问。
舒泽兰正要说话,舒母却截住了话头,道:“小满在厨房帮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