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峰脸色大变,叫道:“风兄,他还是我爹吗?”
风逸微微一笑:“他是你爹,也不是你爹,这就要看你怎么想了。”
他觉得扫地僧这种手段,就像前世某些瘾君子过瘾之时,陷入在了自己的幻想之中。
一句话,在精心编织的梦里,啥都没有,却啥也都有了。
因为人这一生,无论哪种欲望,都是为了心理的满足感。
只要有了这种感觉,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哪怕还醒过来,知道了真相,也还是会期待下次,再过瘾一样,乐此不疲。
从而导致,人还是那个人,可过瘾的,与清醒人,所思所想以及性格却非一人了。
“居士,了不起!”老僧笑道:“可你却忘了,何止死是假的,这天地日月,芸芸众生,以及你我,哪一样又是真的?
即心即佛,即佛即心,心明识佛,识佛明心,离心非佛,离佛非心,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纵无色相,也是非相!
真也假,假也真,只要能够认识自我,恢复本相,又何必放在心上。”
风逸淡淡说道:“那么敢问大师,他们的本来又是如何呢?”
老僧说道:“居士可知,我少林寺建刹数百年,古往今来,唯达摩祖师一人身兼诸门绝技,此后更无一位高僧能并通诸般武功,却是何故?七十二绝技的典籍一向在此阁中,向来不禁门人弟子翻阅,其理安在?”
风逸笑道:“人生在世,六识要面对种种诱惑,眼睛能看到美色,鼻子都闻到奇香,耳朵能够聆听妙音,嘴巴可以吃到美味。
尤其本领越大,地位越高之人,受到的诱惑越大,能够抵抗克服之人,都是真正的大圣大德,这就是你们佛家所追求的“本相”之说。
秘籍放在那里,不禁翻阅,何尝不是让人认知自己,就如同儒家的“吾日三省吾身”,道家的“存神内照”,这都是三教抵抗外物诱惑,克制欲望,从而认知自身的不二法门。”
众人见他年纪轻轻,识见卓,都是点头不已。
风逸与黄裳呆了一年多,两人多研究道经佛学,黄裳乃是状元,自然是儒教大能,三者同修,风逸耳濡目染,以此论道,不输任何人。
那老僧颔道:“居士的确一语道破根由。本寺七十二绝技,每项功夫都能伤人要害、取人性命,凌厉狠辣,大干天和。然而本寺武学均是大德高僧所创,无论招式如何凌厉,法意却求慈悲,是故制人而不伤人。
那么习练每一项绝技,均须有相应的慈悲佛法为之化解,这就正如居士所言,一切均由心生。
习武之人,只有意与神会,才能身与心合,方能将一门武学真正练至大成,做到心到力至,随心所欲。
这道理本寺僧人却也并非人人皆知,一个人武功越练越高之后,禅理上的领悟,自然而然会受到障碍。在我少林派,便叫做‘武学障’,与别宗别派的‘知见障’道理相同。
居士若非博学广识,无为而无不为,你也到不了如今的层次。”
“好一个无为而无不为。”风逸笑道:“佛门四大皆空,在我风逸心里更中意道学。
正所谓凡我所失,皆非我所有。凡我所求,皆受其所困。万物皆为我所用,但皆非我所属。君子使物不为物使,喜物而不溺于物。钟情而不陷于情,便是物物不可物于物。”
老僧颔:“大道至简,有容乃大,无欲则刚,无为则无所不为!
居士悟到了这一层,岂能不满载而归?
老僧想要求教,尊师可是逍遥子?”
风逸摇了摇头:“逍遥子我听过,却没见过,但我所学是一位精通三教的武学大师所传,有机会,你们倒是可以见见。”
老僧笑道:“老僧不胜荣幸。”
说着环顾四周:“佛法在求渡世,武功在求杀生,两者背道而驰,相互克制。
所以习练本寺武功,只有慈悲之念越盛,武功绝技方能练得越多,但修为上到了如此境界的高僧,却又不屑去多学诸般厉害的杀人法门了。
大轮明王之所以大祸临头,皆因你精通佛理,妙辩无双,心中却少了慈悲布施、普渡众生之念,所以不能消解修习这些上乘武功时所中的戾气,而你又修炼了逍遥派小无相功。
此功名为无相,自是取随势就赋之意,明王佛学不够,修炼佛门武功的隐患已深入骨髓,你又同修道家武功,自然功力越深,危害越大。”
鸠摩智冷笑道:“大师莫非也想就此度了小僧?”
突听一人道:“明王你身为佛门高僧,却痴迷于拳脚功夫,而忽视了伤人要害、凌厉狠辣的绝技所带来的业障。是以钻研越深,于禅理上的领悟则愈不足,今日有此一劫,你还是不要在与人比武动手,多听大师说法的好!”
众僧齐齐点头,转头一看,竟然是段誉。他内力深厚,轻功精妙,精通佛法,远远一听老僧之言,便知就里。
鸠摩智听老僧说的唬人,却又想到自己练就少林绝技已然多时,再加之近来习得小无相功,理应更进一步。却听这老僧说自己次序颠倒,大难已在旦夕之间,然鸠摩智自负奇才,并未将这些话之言听在耳中。
只是听段誉这小子也在这里鬼扯,众僧还都作出信服赞叹之状,好似自己佛法不足,还比不上一个黄毛小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一时心头火起,一记火焰刀便向段誉拍来。
“小心!”萧峰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