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浔收回了审视的目光,没有再同他废话,目光一转,选定一个方向,朝着教工餐厅走去。
H大的教工餐厅装修得很是高端大气,这个时间点,餐厅里空空荡荡,一些档口还开着,但里面的员工都倒在地上陷入了沉睡,显然没法继续为岑浔服务。
张三亲自拿了几块蓝莓蛋糕,搭配一杯甜得能齁死人的热可可,一起端到了岑浔面前。
岑浔坐在塑料椅上,双腿交叠,默然望着他,张三把叉子递给他,若无其事道:“只剩蓝莓口味的了。”
岑浔倒也没有拒绝,接过叉子,叉起一块蛋糕尝了一口。
在他端起热可可时,张三似是不经意一般提起一件事:“你知道吗,高阶诡怪其实是没有味觉的。”
岑浔动作一顿,放下杯子,平静地看向他:“是吗?”
“不仅没有味觉,”张三将手指交握在一起,盯着桌面瞧,好像要把桌子看出一朵花:“也不会有痛觉。”
“无法辨别颜色,”张三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失去类人的躯体,变成奇形怪状的异形。”
“这样啊……”岑浔无声哂笑,重新端起杯子,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我反而觉得这样很好,更加自由,也更加强大,对于怪物来说,人类的躯体更像一种束缚,不是吗?视觉会扰乱它们的判断,痛觉会让它们退缩,无用的感情还会被狡猾的人类欺骗利用,变成刺向它们的一把利刃。”
“咚——”杯子被重重放回桌上,岑浔往椅背上一靠,抬起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胸膛,微笑询问他:“这颗心最近一直让我很痛,如果能挖出来,是不是就不会再感觉到痛了?”
青年沉默了下来。
岑浔又叉起一块蛋糕,望着点缀在松软蛋糕胚上的奶油,似是在回忆着什么:“入职的第一天,我也在这里吃过一块蛋糕。”
“我时常在想,为什么我会愿意在一个大学里当一个小小教授。”
“三点一线,平凡又平淡。”
“搅弄风云,让整个世界陷入血雨腥风,这才是我想做的。”岑浔摇了摇头,轻声叹息:“可偏偏有人想让我压抑本性,做一个普通人。”
“迁就和放纵,换来的不是真实,现在发生的一切都让我觉得,我简直像个笑话。”
岑浔手上的叉子落回盘中,笑意不达眼底:“若这是一个虚假的世界,那我就用自己的双手来缔造真实。”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神色隐忍的青年,缓缓勾起唇角:“我要这世上无人能遮住我的眼,无论我会为此付出什么代价。”
“轰隆”一声,雷霆炸响。
外面的天幕不知何时已经黑了下来,头顶的灯滋啦滋啦地响了几声,猛然熄灭。
雷光一闪而逝,将整个餐厅照得雪亮。
黑暗中的两道人影一坐一立,于缄默中对峙,分明只隔着一个餐桌,却犹如相隔天渊。
又是一道惊雷落下,餐厅外的玻璃上多出了第三道黑影。
岑浔目光扫过青年,毫不犹豫地转身,抽出操纵杆,正面对上撞破玻璃冲进餐厅的血肉怪物。
比起上一轮,这一轮的岑浔无疑变得更强,他且战且退,借着桌椅柱子躲避怪物刺来的数道尖锐骨刺,怪物愤怒地尖啸,血肉触手横扫而过,当即打断了数根沉重粱。
灰尘四起,岑浔躲避的间隙,看到张三仍插兜站在原地,神情冷漠地望向他,明晃晃地无视正在不远处疯狂发动攻击的怪物。
在这个战场上,他是置身事外的第三者,是战局里的那个透明人。
“轰——”餐厅于激战中坍塌,岑浔在落地的第一时间放出傀儡丝,密密麻麻的斑斓丝线泛着锋利的死亡寒光,杀意沸腾地绞向从废墟里冲撞出来的血肉怪物。
密集的傀儡丝罗织成网,刺向岑浔的数百条触手在瞬间被尽数搅碎,肉块落如大雨,岑浔以手撑地,躲开接连袭来的骨刺,指尖傀儡丝闪烁着血光,蓄势待发地就要刺向敌人的方向——
傀儡丝也确实刺入了血肉当中……但并不是敌人的血肉。
与此同时,敌人的攻击也洞穿了那人的胸膛。
张三的唇角淌出鲜血,他捂住胸膛,单膝跪地,像是在忍痛般,皱着眉闭了闭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