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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第1页）

&ldo;朝廷上怕站错了地方，&rdo;大老爷很是感慨，&ldo;更怕改张易弦。当初柳阁老为茶税之事，特嘱咐我上书反对。老二和老三当时都没有参与，还好说一点，我却是决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拥护新政的。&rdo;大太太早年也跟着父亲住在官衙里，当然明白大老爷话里的意思。正如大老爷所言，坚持到底不认错，风骨犹在，如果易张改弦，只怕谁当政也不会再用。&ldo;那，我们岂不要回余杭去……&rdo;大太太掩不住失落。&ldo;不是还有兴哥吗？&rdo;口里虽然这么说，神色间却有淡淡的怅然。夫妻对坐，沉默半晌。不知是谁从窗棂下走过，发出低低的欢快笑语。大太太听着火从心起，站起身来，正想大声喝斥，抬头看见坐在自己对面垂头丧气的丈夫，又怕他觉得自己小题大做借机泄怒失了贤名，到口边的话就变成了：&ldo;落翘呢？让她去端个樱桃，怎么要这么长的时间？&rdo;一旁服侍的杜薇把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知道大太太的火气上来了，忙道：&ldo;大太太，我去看看。&rdo;说着，匆匆去了一旁的耳房。耳房里灯火通明，落翘、珊瑚、玳瑁、翡翠……几个都在。个个没头苍蝇似在屋里乱找。&ldo;这是怎么了？&rdo;杜薇急急地道，&ldo;大太太在催，樱桃怎么还没有端上去？&rdo;落翘抬头，脸如纸白。一旁的翡翠急道：&ldo;怎么办？怎么办？&rdo;又道，&ldo;刚才是谁守在这里，一个个叫来问，我就不相信了，那樱桃还飞上天不成？&rdo;杜薇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大家是在找樱桃。&ldo;不可以。&rdo;玳瑁脸色发青，&ldo;这事要是闹大了，到时候只怕不能收场了！&rdo;&ldo;这个时候还讲什么收场不收场的？&rdo;珊瑚的脸色比落翘还要白上几分，&ldo;得赶快跟大太太说去。要不然，拖得越久，大太太心里越不舒服……还不如好好地说说，大太太心里一高兴，也许就没事了。&rdo;事到临头，落翘反而镇定下来：&ldo;我去回大太太去。&rdo;她挺着脊背走了出去。&ldo;落翘姐，&rdo;杜薇忙喊住了落翘，把刚才大太太和大老爷说的话简明扼要地告诉落翘，&ldo;……只怕不是时候。&rdo;落翘一时面如死灰。半晌，才勉强露出一个笑容：&ldo;就算这样，也不能杵在这里不动吧！&rdo;说着，大步走了出去。珊瑚气得两手攥成了拳：&ldo;给我找，今天非把那偷吃樱桃的家伙给找出来不可？我就不信了，她能把樱桃吃到肚里，还能把装樱桃的甜白瓷盘儿也给吃到肚子里去不成？&rdo;玳瑁听了迟疑道：&ldo;要不要去禀了大奶奶……这屋里的事毕竟是大奶奶在管，说不定还可以给落翘求求情。&rdo;翡翠一听立刻跑了出去：&ldo;我去求大奶奶去。&rdo;珊瑚&ldo;喂&rdo;了一声，她已跑得不见了影。珊瑚不由跺了跺脚：&ldo;这个猛张飞，也不想想，这个时候去跟大奶奶说，大奶奶还以为我们是在说她的不是呢？&rdo;玳瑁听了就要去追。珊瑚叹了口气：&ldo;算了，这个时候要追也来不及了。&rdo;又道，&ldo;我们不如去看看，要是能说上话就帮着点。&rdo;玳瑁听着有道理，和珊瑚去了屋檐下。待靠近了，就听见大老爷道：&ldo;……不过是盘樱桃，没了就没了。明天让人到东大门去买去就是了！&rdo;&ldo;大老爷说的不错。&rdo;大太太声音里带着冷屑，&ldo;不过是盘樱桃，就偷偷摸摸地惦记着，这要是块金子，岂不是眼睛也不能眨一下？我这是住在自己屋子里还是住在贼窝子里呢！&rdo;正听着，就看见翡翠陪着大奶奶来了。珊瑚和玳瑁忙迎了上去：&ldo;大奶奶……&rdo;大奶奶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朝着她们点了点头，就进了屋。三人就支了耳朵听。开始听得不大清楚，只知道大太太的语气很急，大奶奶一句话也没有说。到了后来，大太太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几人才听清楚：&ldo;……还飞了天不成。关了门给我搜！&rdo;大奶奶应了一声&ldo;是&rdo;，吩咐杜鹃去叫了杭妈妈和江妈妈，分头搜正院和后院。江妈妈知道后院住着几位小姐，带着婆子们叩开角门，然后就站在那里不动了。有婆子道：&ldo;妈妈这是怎么了？大奶奶还等着我们回话呢？&rdo;江妈妈笑道：&ldo;正院丢了东西多半在正院里，我们还是等正院那边搜完了再说吧！免得白白得罪几位小姐。&rdo;婆子们都不说话了──后院住着三位小姐，一位是要做公卿夫人的，一位是举人娘子……还是江妈妈人机灵。大家都跟着江妈妈倾耳听着正院的动静。不一会，她们就听见跟着杭妈妈去搜屋子的一个婆子禀道：&ldo;杭妈妈，盘子没找到，找到几个樱桃。&rdo;江妈妈大喜，朝着几个婆子使了个眼色，然后施施然地走了过去：&ldo;大奶奶，我们这边什么也没搜着。&rdo;大奶奶朝着江妈妈等人挥了挥手，精神全都集中在了杭妈妈那边。&ldo;给我看看！&rdo;婆子忙把用青花瓷盘装着的樱桃递了过去。就有丫鬟在那里低声地辩道：&ldo;大奶奶，我没有偷吃……我真的没有偷吃……&rdo;江妈妈望过去，竟然是四爷屋里的地锦。大奶奶看也没看她一眼，去了大太太那里。地锦满脸是泪，却不时转身望向东厢房：&ldo;我真的没有偷吃……&rdo;东厢房大开的门扇后面探出几个小丫鬟的头，却没有人站出来说一句话。不一会，大奶奶出来，冷冷地望着地锦，道：&ldo;先关到柴房去。明天再说！&rdo;又望着大家，&ldo;都散了吧！&rdo;自有婆子拉了地锦关到柴房去。地锦挣扎起来：&ldo;四爷，四爷，我真的没有偷吃……&rdo;东厢房的门扇静静地立在那里，只有昏黄的灯光透出来，拉得老长照在白石台阶上，光线虽然柔和，却显得很孤单！不知道为什么，珊瑚她们看着全都眼睛涩涩的，翡翠甚至侧过脸去偷偷擦着眼角。落翘就想起自己早上看到四爷给小六子钱的事。可这个时候，谁又能做声……她的表情阴晴不定，好一会，才低声地道：&ldo;我去跟四爷说说去。&rdo;珊瑚拉了她：&ldo;四爷要是想为地锦出头，地锦被拉出来的时候就出头了……&rdo;落翘犹豫半晌，终是跟着珊瑚回了屋。可上了c黄，却翻来覆去睡不着。和她一个屋的是珊瑚，被她吵得不能入眠，打着哈欠道：&ldo;你就别多想了，快睡吧！这事好歹过去了。&rdo;珊瑚越是这么说，落翘越是不安。她索性披衣起身，趁着月色到外间倒了杯水，站在桌前小口小口地啜起来。过了好一会，落翘感觉到身上有些凉，正要转身回屋，看见玳瑁揉着眼睛走了进来。&ldo;哎呀！&rdo;她一时没看清楚，吓了一跳。落翘忙笑道：&ldo;是我，落翘。&rdo;&ldo;原来是落翘姐。&rdo;玳瑁舒一口气，&ldo;你也起来喝茶啊！&rdo;落翘心不在焉地&ldo;嗯&rdo;了一句，她看着玳瑁轻手轻脚地倒茶，想到她平常也是这样小心翼翼，从不多言多语，心里一动，不由道：&ldo;玳瑁，你相信是地锦偷吃的樱桃吗？&rdo;玳瑁微怔。或许是心里也和落翘一样有疑问，或许是黑暗中人变得软弱……她低声道：&ldo;平日四爷来给大太太请安地锦也随行，别的我不敢说，可偷吃樱桃这样的事，应该不会吧……何况，还把没有吃完的樱桃就那样放在柜子里……我记得装樱桃的盘子是个甜白瓷的……&rdo;就如同遇到了知音。落翘就把早上看到四爷找小六子买东西的事告诉了玳瑁：&ldo;……我以前就听人说，四爷和地锦好。你说，会不会是四爷买来讨好地锦的？&rdo;&ldo;那，那岂不是冤枉了地锦？&rdo;玳瑁越听越觉得这事有些蹊跷。&ldo;我想去跟四爷说说……&rdo;落翘不死心，想得到玳瑁的支持。玳瑁犹豫半晌，道：&ldo;要不，我陪姐姐一起去吧？&rdo;落翘听着就下定了决心。好在都住一个院，两人去叩罗振声的窗棂。立刻有声音警惕地道：&ldo;谁？&rdo;声音很低，反应很快。显然屋里的人根本没有睡。&ldo;四爷，我是落翘。&rdo;落翘站着窗棂低声地道，&ldo;我有事找您！&rdo;&ldo;什么，什么事？&rdo;罗振声的声音磕磕巴巴，&ldo;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rdo;落翘和玳瑁不由对视了一眼。&ldo;这春峭料寒的，只怕地锦受不住，四爷还是想办法给地锦送件薄被御寒吧！&rdo;&ldo;我知道了。&rdo;罗振声有些落寞地回了一句，就再不出声了。落翘站在那里，只觉得这暮春深夜透骨的寒。……第二天一大早，五娘和十一娘一起去给大太太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