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随即对邹氏、鲁康洪下达了逮捕令。
公堂之上,两人矢口否认。
邹氏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敛着火气较为镇定,“我乃皇商,是在打点、疏通关系上走了歪道,但绝不会与一介赘婿暗通款曲,谋人性命!你妄自凭空揣度,荒唐至极!”
鲁康洪虽被辱到,但也比被定罪强得多,他声泪俱下,直指季绾蓄意泼脏水。
直到证物被摆在面前。
是蔡恬霜先前从邹氏贴身婢女那里得来的有关两人往来的书信,多是恶浊下作之词,不堪入目。
被婢女出卖,邹氏芒刺在背,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贴身婢女会阳奉阴违,悄悄藏匿几封她与鲁康洪的往来书信,只怪她平日对那婢子又打又骂太过苛刻。
季绾看着作茧自缚的邹氏,淡淡开口:“想不到吗?你们想不到的还多呢。”
她面向上首的大理寺正,“大人,臣妇还有另一个证人。”
大理寺正抬手,“带上来。”
证人是京城一间医馆的郎中,邹氏曾小产过,在这间医馆打的胎,打掉的正是鲁康洪的种。
听完郎中的证词,大理寺正看向一对男女,“人证物证俱在,若不招供,刑讯伺候。”
邹氏坚持嘴犟道:“不认。”
大理寺正肃目,“女上拶刑,男用夹棍。”
邹氏被拶指,养尊处优又心虚的人,哪受得了这等酷刑,没一会儿就痛哭出泪,“啊!”
鲁康洪被衙役夹住脚,哆哆嗦嗦,没等用刑,就招了供,“小人招供,招供!”
鲁康洪凭着一张小白脸,攀上邹氏,早有和离之心,奈何在大鄞朝赘婿不能主动提出和离,遂故意欠下巨债,偷取房契抵押,本以为廖娇娇会心寒至极,主动休夫,不承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竟查出身孕。
邹氏闻之勃怒,想起自己小产的经历,生出杀心,教唆之下,与鲁康洪在那日清早,合力将廖娇娇勒昏,整理其仪容,悬麻绳于梁上,诈作自缢。
公堂外旁听的百姓唏嘘愤懑,公堂内,大理寺正拍响惊堂木,掷地有声——
“按《大鄞律·刑律·人命》,鲁康洪和邹氏暗通款曲,狼狈为奸,谋杀致人身亡,属十恶不赦重罪,斩立决。”
东城兵马司指挥使等人被革职流放。
在听得“斩立决”,而非“斩监侯”时,季绾悬着的心终于落地。
走出公堂的前一刻,她回头看向跪地痛哭的鲁康洪,知这才是他发自真心的泪水,为自己流的泪。
却是无济于事,悔恨晚矣。
走出公堂,秋阳高照,季绾仰头闭眼,感受日光的温暖。
一片银杏叶落在肩头,还未染金黄,鲜嫩翠绿。
本不该脱枝的。
她记得廖姐姐最喜欢银杏,少时会在深秋拉着她小跑在一片银杏林里。
笑声回荡,人离去。
或许,这是廖姐姐在与她告别。
拉运鲁康洪和邹氏的囚车从街市上经过,百姓们争相砸去烂菜叶和鸡蛋。
季绾站在街道上,手里捻着那枚银杏叶。
她没有去刑场,懒得多看他们一眼,转身之际,见一男子跨马而来,风尘仆仆。
不知为何,在看到君晟的一刹,所有坚强轰然破碎,她站在原地,眼眶红肿,下颏紧绷,蓄着一股压抑的情绪,等着君晟靠近。
君晟大步走来,披风之下,是还未更换的绯红官袍。
人流攒动,君晟穿梭其中,来到女子面前,没去在意外人的眼光,将女子揽入怀中,一手覆在她的后脑勺上,无声安抚。
在入城时,他听说了这桩案子,驱马赶来大理寺衙前,未见到季绾,略一思忖,朝刑场的方向赶来,这才遇到快要碎掉的她。
“抱歉,我回来晚了。”
季绾没有排斥,这一刻,她空乏疲累,内心像被剜去一块,空荡荡的,需要一个支撑,刚好君晟回来了。
她哽咽着说道:“我第一次失去挚爱的人,需要缓几日,心绪欠佳,请多担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