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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8 章(第1页)

这场秋雨,下得太久,下得人都要跟着一起疯了。叶府中四面淋雨漏风的堂屋中,叶白瘫坐在地,看着江鹭那柄剑。把江小世子逼到如此地步,叶白当是畅快。可在畅快的同时,他心头涌起浓烈的自厌与嫉恨——凭什么到这个时候,江鹭都要再一次被抛弃了,他还想将姜循带出这片困境?凭什么江鹭以为他可以?叶白笑得如同夜中幽魅,靠在屋中最暗的墙角兀自发霉,不见天日。他咧嘴时齿间也全是血,叶白刻毒无比:“你以为你能替代循循?你以为在我这里,你和循循的作用能一样?”江鹭垂着眼。江鹭似乎下了某种决定。这位清隽世子面容更加雪白,握着剑的手却不再颤抖了。他的双目中冰雪寒意与烈火灼意交替,一同焚烧着他。明明潮湿阴冷,江鹭却快要被那片火吞没了。江鹭吐了两个字:“凉城。”叶白神色微变。江鹭:“你想不想知道,我本来打算做些什么?”雨声与雷鸣声吞噬他声音,哗哗水声顺着四角屋檐流泻如鸿。在这浩大的雨水中,只有叶白听清了江鹭在说什么。叶白用幽晦的目光凝望着江鹭。叶白缓缓说:“你疯了。”江鹭:“身处此局,谁人不疯?”江鹭朝他笑起,笑意漠寒不入眼底:“我用这个计划来换循循跟我走,你舍得不换吗?”雨大如注。雨声盖住叶白的声音。--漏更断续,伴着雨声,时间一点点过去,屋中变得更加昏暗。姜循在屋中徘徊,她看着面无波澜,可她绞在一起的手,可见她心中焦灼。玲珑站在门边陪着她,忽见姜循似下定决心,抓过帷帽就朝外走。姜循:“走,进宫见暮逊。”玲珑心头疾跳,满是绝望。前面分明是悬崖,只要姜循和暮逊计划步好,姜循便不得不跳下去了。若有可能,玲珑总希望姜循可以获得新生。玲珑生母已经病逝了,她在这世间只守着姜循了。她如何能阻止姜循跳下悬崖呢?她阻止不了,她希望小世子可以。玲珑追上姜循的脚步,小跑着跟随姜循到屋外廊下。她哀求:“娘子,再等等吧。”姜循:“已经一个半时辰了,他还回不来,我不能再耽误时间了。暮逊在宫中等我,我心中愿意等他,可我的大计不能因他而停步。”府外马车早已备好,姜循直奔马车。玲珑无法,只好上车陪伴姜循。玲珑一路上都在祈祷有人从天而降,拦住这辆进宫的马车。可是没有。四面八方只能听到雨声。雨这样大,马车却畅通无阻,没有任何阻力来拦。苍天似乎彰告这是天意,可如此年轻的娘子只求自毁,成者一生葬送皇宫,败者魂消魄散不得好死,怎就是天意呢?车外有马疾行,有声高呼:“让道,让道!()”玲珑为任何一点细微动静而心动,忙拉开车帘。坐在车中的姜循心知肚明玲珑的用意,她心中微暖,又有许多无奈。她顺着车帘掀开的一角布隙望去≈ap;dash;≈ap;dash;骑士背着包袱,驰马疾行于御道,高呼所有车马为他让路。姜循道:≈ap;ldo;看他衣着,应是驿亭吏员。看他如此急切的模样,应是邸报送到了东京,他要送去中书省政事堂吧。?[()]?『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玲珑:“和我们同路。娘子,我们有相熟的官员,那这吏员这样着急,想来今日邸报内容很重要。我们要不要看过邸报,再去东宫啊?”姜循漫然笑:“若当真重要,邸报也会送去东宫。到了东宫再看,也是一样的。”但是今日送来东京的邸报内容,似乎十分重要。姜家马车这一路,已经遇到了好几个送邸报的吏员。他们将邸报送去政事堂,也送去各位官员的府邸。如此忙碌的吏员,让姜循也生出了几分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哪个地方又有天灾人祸,或是战火又起?姜家马车停到宫门前,姜循提裙正要下车,车门外有人叩门。外面侍卫小声说,是一位效忠未来太子妃的大臣家中仆人看到了太子妃的马车要进宫,那大臣特意送来邸报,说此邸报内容轰然,未来太子妃也许需要知道。车门打开一道缝,坐在车中的姜循,打开了这封送来的邸报。她起初只是好奇,然而当看清邸报内容时,她猛地起身,头磕在车顶,撞得她重新跌坐下去。她手指发抖,手中卷书扔了出去,砸在地衣上。玲珑:“怎么了?”玲珑捡起这封邸报,而姜循伸手抢过。玲珑凑上去,和姜循一同看邸报讯息——南康王召天下书,和小世子江鹭断绝父子情,上书朝堂,请撤江鹭世子爵位,改为自己的女儿l江飞瑛请爵位。南康王宣称,南康王府一脉,自今日起,和江鹭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王府世袭爵位,当由江飞瑛继,而不是江鹭。玲珑脸一下子发白。自古以来,撤爵之事并非没有,可基本都由朝廷褫夺。朝廷褫夺爵位亦要时间,亦要考察。可若是父母出面要求朝廷褫夺爵位封号,通常……通常只要上书便可,无须时间。然而谁人父母忍心褫夺自己孩子的爵位?虎毒尚不食子。谁家子女与父母闹得天翻地覆,才会让父母忍无可忍,让父母上书要求毁掉自己的孩子?何况这是南康王亲自手书,南康王府的印记拓在邸报上,将随之传遍整个大魏。整个大魏的官府、朝堂、百姓,尽会知道。玲珑颤声:“怎么回事?小世子做了什么,让南康王这样恨他?”对啊。姜循也想知道,南康王为什么这样恨江鹭,要这样毁掉江鹭?姜循煞白着脸,握着邸报的手()不停发抖(),她抖得几次由邸报自手中脱落。最后是玲珑捧着这卷书?()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和姜循一同看下去。邸报附一封《与子断绝书》。南康王在书信中,厉数江鹭几桩大罪。例如,江鹭自来乖戾,不敬不孝,数年前为一女子而要和父母断绝关系,因那女子病逝而疑心自己父母,离家出走。玲珑当即去看姜循的表情:她从姜循口中模糊听过这段故事,可是娘子口中的故事,似乎不是这样的。姜循接着看下去。南康王再斥责江鹭为人慈而懦,军中不服者多,难以掌兵。南康王说此前剿匪,江鹭无法收服江南十三匪,甚至被十三匪所掳,全靠自己的女儿l永平郡主相救。江鹭武艺不济,又不能掌军,而江南有海寇之祸,南康王年事已高,绝不能把军马交给这样无能的孩子。姜循想到江鹭少时多次失落,说他父亲不喜欢他。此时此刻,姜循坐在昏昏马车中,心脏浮起一阵无缘由的刺痛,那痛意朝上涌,一径涌到眼底,让她双目湿红。她咬着腮帮,逼迫自己看下去:南康王再不喜江鹭,也不应这样对江鹭。江鹭是他的儿l子,他怎能残忍至此?他褫夺世子爵位,又和江鹭断绝亲情,他让江鹭在此世间,怎么活下去?背着“不忠不孝”之名吗?书信中,南康王似对江鹭失望到极致。他厌恶江鹭为女子而离家出走,又恼江鹭出走一趟,在东京惹下祸事,似乎和太子起了冲突,仗着世子的身份而任意妄为。南康王诚惶诚恐地上书陛下,说南康王府上下绝无质疑君主之意,也绝不敢向君主求什么恩典要什么真相。南康王又说自己女儿l如何优秀如何出色,自己思来想去,愿为郡主招婿,愿将王位传给郡主。至于江鹭——“请子出籍。往日无念,日后无求。此子一言一行,与南康王府上下尽无干系,奏请官家批准。”--雨大连绵。江鹭离开叶府,行在巷子里。他在长街上游离,失魂落魄,形容惨然。商铺下躲雨的行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有的认出他,有的没认出,有的着急地拉过旁人指着江鹭,说起什么小道消息。江鹭觉得世间诸人诸事,此时应当都在指点他吧。毕竟这个时辰,那封伴着书信的邸报,应该传遍了东京的所有官府——这封在去年年底便被他求到的“断绝书”,只要他在上署名,即刻生效,送入官家的案几前,由官家批阅。从今日起,江鹭自请脱籍,一身功德尽毁不说,他还要抛下所有的家人与亲人。从此后,江鹭再不是南康小世子,再无爵位,再无需得人敬仰。他生他死,将和父母亲人无关。他毁他灭,皆是他咎由自取。这本就是他求来的,这本是他早已想好的绝路。去年他来东京前便想,若是没有路可走了,便为()凉城劈开一条路。可那时他也没有料到(),世事浑浊至此?[()]?『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他当真被逼到了这一步。自此以后,江鹭将无父无母。他还有什么呢?和家人的断绝亲缘,和叶白的计划,以及姜循的处境……这些皆在心口划出一道道伤痕,撕裂开旧伤,掀开心房门窗,任由风雨呼啸,一遍遍地绞着伤疤。江鹭裂口沥血,色如死灰。大雨滂沱,他走得跌撞摇晃,快要撑不住这周身遍体的压力,可他还是得咬着牙撑下去。他不能倒下。雨水顺着江鹭的睫毛向下滴落,他茫茫然地想到:他得去找一个人,他还有未尽的事情要做。--停在宫门前的姜家马车,许久没有入宫之意。

马车中的玲珑落了泪,捧着邸报哽咽道:“这可怎么办?小世子、小世子……可怎么办啊?”被出籍被除名,小世子从此后不再是小世子,而这东京风雨招摇捧高踩地,还有一位深恨江鹭的太子在虎视眈眈,江鹭可怎么在东京撑下去?而姜循怔怔看着邸报,将那些字看了一遍又一遍。她靠着车壁,忽然想到了自己今日晌午之后约江鹭相见时,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没有在意江鹭的情绪。她忽视了江鹭那句话——“我也有事和你说。”他要告诉她什么?他是不是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了邸报的存在?这到底是南康王的一意孤行,还是江鹭自己的决定?靠在车壁上,姜循捂着心口,躬下身去。她这样心如铁石、不为万事动摇的人,竟在此时此刻,少有的心如刀绞,少有的愤恨生怒,少有的为他人而彷徨。怎么办,她的阿鹭可怎么办?这个时候,阿鹭一个人怎么熬,怎么扛?不管是计划中还是计划外,此举对江鹭来说,难道不残忍吗?她最清楚他是怎样一个人,可这封邸报却说他不忠不孝,无情无义,懦弱自私,无德无能,不堪以背负南康王的信任,不堪以成为百姓信仰朝廷信任的下一任南康王。姜循在玲珑的哭声中,忽然推开马车车门,摇摇晃晃地从车中跳下。玲珑追下去,见姜循和侍从说了什么,侍从便解开一马,来扶着姜循上马。玲珑颤声:“娘子?”姜循手攒紧缰绳,眼中失焦:“我去去就来。等我一会儿l便好。”玲珑:“我们不进宫了吗?”“进,”翻身上马的姜循只在短短瞬间,繁复华美的裙裾便被哗然雨水淋湿,雨水湿漉漉地拂在她的帷帽上,帷帽后,姜循面容模糊妖冶,“等我一会儿l、只要一会儿l……”她御马而行。姜循的骑术精湛,此时在宫门前又堂而皇之,玲珑心提到嗓子眼,怕人发现异常,到底不敢让府中卫士骑马去追姜循。--姜循心神不宁,满是彷徨。她御马淋雨,()在街巷间奔行。可她没有目的,没有方向,这雨水一重重如雾如雪,她在其中迷失方向,不知要去哪里寻找江鹭。她不知道江鹭去做什么了,不知江鹭去找什么了。东京外城相围四十余里,城中厢坊密布鳞次栉比,她怎么在这一座座城墙间,准确找到她想见到的人呢?何况她不能大张旗鼓——她不能直直奔去南康世子府,不能让世人猜忌她和江鹭的关系。姜循逼着自己冷静,她的马匹先绕过皇城司官署。那官署大门紧闭,不像长官当值的模样。她又御马去叶白的府邸,去姜太傅的府邸。她什么也不说,叶白用怪异眼神看她,亦不多言;她在府中没有见到姜太傅,却见到了姜芜,姜芜着急地问她怎么了。姜循御马在城中徘徊,她的决心下了一遍又一遍,她终是调转马头,想去南康世子府看一看。她说服自己今日雨大,旁人未必能发觉她的私访。姜循的马匹在一巷下长行,她御马就要进入世子府所在的厢坊,高处忽有一人朝她的马匹袭来,自后落在她后方,伸手握住了她的缰绳,控住了马的方向。那人瘦长手指自她眼下擦过,握住缰绳时,姜循闻到了自后而来的芬芳兰香。兰香被水浸着,闷闷的,让姜循喉间发堵。她欲转身朝后,江鹭自后,将一男式外衫披在了她肩头,盖住了她的裙衫。他又伸手,将她被风荡开一些的帷帽薄纱朝下拂,严实地盖住了她的脸。江鹭气息贴着她的脸,让她双目更加潮湿:“别回头,跟我出城。”--这是怎样的一种疯狂。雨丝倾泻,御马长行。姜府的马车等候在皇宫城门下,天色渐昏,有灯火的光渐次亮起。而姜家二娘子被郎君挟于马上,帷帽覆身长袍掩裙,被一径带出了东京外城。马速极快,越来越快。雨水起初密密地掠在帷帽后,渐渐的,马匹将寒雨甩在后方。帷帽帛纱贴在姜循脸上,白茫茫一片,她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注意不到。她只能感受到身后人的心跳,闻到风雨中他身上传来的气息。天地变得渺茫,万物抽身而去。这是怎样一种惊心动魄的逃亡,这是独属于他们的人间。--姜循不知道他们在朝哪里走,不知道江鹭要带她去何地,不知道这浩大的东京人口密集,江鹭要怎样才能带着她远离人群,不让人发现二人的私情。她的马术由他所教,她向来自得,此时被他扣押于怀中,马身起伏剧烈,姜循才意识到自己马术比他仍是差了许多。而在这疾行的马速中,姜循贴着江鹭,慢慢地感受到一种狂热——好像可以和他这样遁世,可以远离东京,可以无拘无束哪怕只有一日!--马在山下停下,姜循被江鹭抱下马身。她衣饰繁复,沾了雨后更是沉甸甸的,整个衣裙裹着她朝马下倒。江鹭将她抱于怀中,姜循弱柳扶风依着他。她才掀开帷帽一角,便见雷光劈下苍穹。雷光下,雀鸟离巢,不择泥草。姜循吓得一颤,而江鹭扣住她腰身,直接用轻功掠地而起,拔向密林深处。姜循紧紧地抱住他脖颈。周身又冷又热,姜循能依偎的,只有一个江鹭。马早已被丢下,密林中雨声沙沙,姜循感觉自己被江鹭又背又抱,被他轻松无比地带去任何地方。这让她生出恍惚,觉得尘世如梦似幻,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游走其间,畅游红尘。终于,江鹭停了下来,那落在帷帽和衣裙上、弄得姜循不舒服的雨好像也小了。姜循掀开帷帽,眼前光由白转暗。她跪坐在一处山洞中,外面是连绵秋雨,洞中与她相挨而坐的,正是江鹭。郎君衣衫不整发髻早乱,可他一张脸实在生得晃眼,让人失魂。雷电轰鸣在外响彻,惊飞整片山林的鸟雀。姜循开口时发现自己声音沙哑:“这是哪里?”江鹭靠壁闭目,好似十分疲惫:“我们先前来过的,春山。我只能想到这里,没有人打扰。”姜循:“你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整个东京都在找你?”他无谓。江鹭靠着山壁垂着头,手搭在膝上。黑色外衫披在姜循身上,他的衫袖雪白间染污泥雨水,他眉目低敛,面如雪而唇艳红,像山中雪妖一般姝丽,迷人神智。江鹭淡道:“找我做什么?”姜循心提到嗓子眼,想问他南康王府的事却又不知如何说,想问起他的伤口,可她既怕看到他无所谓的神色,又怕看到他伤痛难忍的模样。姜循抱臂发抖,满心迷惘。而她见到江鹭慢慢抬起眼,朝她望来。他的目光看得她心悸,看得她心一点点朝上扯起。她听到他说:“我见过叶白了,我打算加入你和他的计划。不过计划要稍微改一改——大婚当日,就动手吧。”江鹭淡漠:“我接受不了你嫁给太子,大婚日动手,是我的底线。”雨声灌耳,天地幽晦。洞中世界狭小密闭,彼此无处可躲,情愫难以回避。他目光热烈又平静地烧着她,姜循在他的凝视下,心神短暂迷离。在他的目光下,她身上尖刺要被看得软化,她勉力维持着一丝冷静:“不行。”他似乎猜到她会这样说。他倾身握住她手腕,盯着她鬼一样无血色的面容:“你让我忘了——凭什么是我忘了你,而不是你忘了他?”姜循心中绷着的那根弦突然断掉。她重复:“不行。”姜循仍是原来的美丽模样,只眼神空茫一些:“你不要以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她的声音喑哑,似要压过雨帘,但终究没有。而江鹭扣着她的手腕,身子朝前压着她,将她压在山壁上。他潮湿的发丝沾在他颊上(),也落在她肩颈处。江鹭笑一声?()?[()]『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眼中光清和:“我在做什么?”姜循:“你今日找我,和我找你的目的,其实原本是相同的,对不对?”姜循盯着他眼睛:“我想和你分开,正如你原本打算和我分开一样。官家不肯处置凉城事,你想要自己动手。那封传遍整个大魏的《与子断绝书》,千古难有,却到底是何时写下的?如果是最近才写下的,不可能在今日就传遍东京。如果早就写下……你打的什么主意?“你是因为不平,才决定和南康王府断绝关系,自行其事。还是因为你听了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才要入局?你到底是原本就想要自毁,还是为了我想要入局自毁?你本已决定和我分开,又为什么回了头?”江鹭:“这有什么关系?”姜循:“如果为了我,那就不值得。”他的气息裹着她,她少有地因此而喘不上气。姜循仰望着他,水波在眼中流动。整个心脏被裹挟,姜循声音抬高,吃力地挖开自己那脏脏黑沉的心脏,捧到他面前,让他看上面的尘土血污、狼藉阴晦:“你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吗?你不知道我在撒谎,诱你为我所用吗?你不知道我是惯犯,我根本没有心,我所行所言皆有目的?你看清楚,我是骗子,我一直在用感情哄骗你!”江鹭眼中冰雪上烧着炽炭,炭灰覆灭雪水,又轰轰烈烈摧枯拉朽,将姜循一道吞入其中。雷电雨帘在外交映,他与她相对而跪,俯脸贴住她额头。他既一身清洁,如鹭临雨;又一身幽冷,如鬼越狱。电闪雷鸣,山雨如絮。他浑身浸着雨染着血,目光中压着近乎狂热的平静,看她如看众生,如望神祇。姜循牙关战栗,脑子与心脏一抽一抽地颤抖。电光照亮山洞中二人的面容。姜循发着抖,手指紧紧揪住他罩在自己身上的灰黑外衫,眸子沁水,声咽喉哽:“你难道不知道吗——阿鹭,喜新厌旧的人怎配懂爱?!”山河岁月,情深情浅,只有雷雨知。江鹭在寸息跪坐间搂住她脖颈,吻住那暗暗对抗的姜循:“倘若我相信,爱就不是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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