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去世多年,岳父和女婿要“分家”,女婿生意做得大,岳父狮子大张口,这但凡搁在哪个普通家庭估计都是有理说不清的家务事儿,只是贺温两家不是普通家庭,普通人都算不清楚的事儿,更何况他们两家。
“谈了一天,没进展,明儿再谈。”温衍没什么情绪地说,“贺家要我们长江以南包括珠三角地区的生意。”
温兴逸直接讽笑出声:“临近沪市的让了也就让了,毕竟不让以咱们也不指望以后在那边能多顺利,一整个长江以南的,你姥爷当咱父子俩冤大头呢?”
温衍嗯了声,淡淡说:“先耗着。”
“你决定吧。”温兴逸说,“以前跟合作方分账起码都得耗上个一礼拜,上了谈判桌哪儿那么容易下来,更何况还是跟你姥爷。”
“您还有别的事儿么。”温衍低沉的声音听上去有些疲累,“没的话我待会儿有个应酬,得出发了。”
温兴逸咳了声,刻意淡定地说:“哦,今儿我叫盛柠那姑娘过来家里了。”
温衍即刻沉了语气:“您有话冲我说,别去打扰——”
还没等温衍说完,温兴逸语气不爽地打断他:“我打扰她?行,那她今儿跟我说的那些个真心话,你一个字儿都甭想知道。”
那边沉默片刻,问:“什么真心话?”
温兴逸在儿子看不见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她说如果我也不同意你们在一块儿,你们再怎么坚持估计最后也是要分开的。”
温兴逸顿了顿,听温衍沉默不语,才又慢慢悠悠接下了后半段。
“她说就算你俩以后真的分开了,也希望我们这些家人的能多陪陪你。”
“她不想你一个人。”
说到这儿,温兴逸突然叹气,有些怀念道:“……这话荔荔她姥姥也对我说过。”
所以那一瞬间,温兴逸想到了发妻。
没有人不想成为爱的人心中最唯一的那个存在,发妻也是,她说她其实私心里很希望温兴逸在她死后不再找。
可她还是不舍得丈夫独自面对没有她之后的岁月,她不想他就这样一个人。
“即使是在你姥爷跟前儿,她也没有放弃过你,这姑娘跟你一样倔。”
“我寻思你姥爷给她开的条件应该挺丰厚的吧,谁知道这姑娘竟然这么难打发。”温兴逸傲慢地哼了声说,“我要是叫你俩分开,那可得下血本才行了。”
一直没说话的温衍终于开口。
“是,这姑娘很贪财的。”
低沉的、沙哑的,却难掩柔软的语气。
温兴逸骂道:“呵,贪财还有理儿了是吧。”
“听她说她要考公务员,所以我让她先专心准备考试了。”温兴逸说,“你俩的事儿我还没点头啊,咱家媳妇儿可没那么好当,她还得接受考察,以后再说,你先把你姥爷那边儿对付清楚,不然等到时候你姥爷又找她去说话,心疼的还是你,知道吗。”
温衍突然笑起来,笑意清沉,轻轻嗯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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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口中有关于温家和贺家的谈判持续了一个多月之久,双方大有要继续磨合下去的架势,然而贺家的那对明字辈儿兄弟,其中的弟弟和嫂子之间那有悖伦常的叔嫂丑闻原本被贺至正捂得死死的,却不知怎的突然被某个小媒体爆了出来。
在传播范围扩大之前,贺家眼疾手快地将这件事压了下来,但贺至正被他的曾孙以及曾孙媳妇直接给气进了医院,甚至还牵扯出了曾孙父亲当年的那些个龌龊不堪的丑闻,外人面前门楣光耀的清正贺家顿时乱了大套,贺至正也再无暇顾及早已过世的女儿夫家和外孙。
始作俑者对此非常得意,甚至还给自己儿子炫耀。
“你姥爷能找人翻出你当年的被军队处分的事儿断章取义拿来做文章,我难道就不能找他们家的人做文章?”
“他们贺家的人,都是面儿上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骨子里早就烂透了。”温兴逸说,“说白了,就没一个正常人。”
温衍紧跟着始作俑者父亲的步伐,不断对贺至正施压,就差没把谈判桌安排到贺至正的单独病房里。
终于熬到国庆,在人们举国欢庆七天长假的时候,贺至正躺在病房里点头同意了与温家的割裂合同。
至此温家让出临海六省一市的商业版图,两家彻底割袍断义,以后有生意合作还是朋友,没生意那就形容陌路。
整个夏天也就在这反复的谈判拉扯中收尾了。
而盛柠也刚好完成了今年的国考报名,距离考试时间还有一个月,她也不知道怎么的,铆着一股劲儿拼命学,明明是头一回考,偏偏弄出了背水一战的架势。
也是在这背水一战的期间,盛柠再次接到温衍父亲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