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咬牙,爆发式地三步并作两步,朝山顶冲刺。好不容易登顶,膝盖都有些软。
姑婆一掌拍在我身上,拍得我一趔趄:“你要多向你家那位邻居学习,你看人家那身高体格,肯定就是经常锻炼的。”
不用猜都知道她说的是雁空山。
我放下手里的袋子,坐到一旁石头上休息,十分有自知之明:“我恐怕是长不到他那么高的。”
姑婆安慰我:“没事,理想总要丰满一些,才能应对现实的骨感。”
我:“…”
好像也没有被安慰到。
自梳女的墓散落在山间,姑婆却每个都记得路,还能清楚叫出她们的名字,甚至生辰死忌。
她说这是责任。活到最后的人,有责任为前人做这些。
我们一座墓接着一座墓祭拜,姑婆头顶数值始终泛出淡淡的蓝色。我知道她在缅怀故人,一直都很安静,并不打扰她。
祭拜结束,下山时,姑婆仍走在前面,背影挺拔,步伐矫健,一点也不像个古稀老人。
我快走几步,跟上她,忍不住问道:“姑婆,有人会后悔吗?”
“后悔?你说自梳女吗?”姑婆一边走一边回我。
“嗯。”
“别人后不后悔我不知道,我反正是不后悔的。”姑婆唇角带笑,方才那点伤怀仿佛都留在了山上。
姑婆那个年代,决定不嫁人是件很需要勇气的事。别说以前,就是现在女性想要独身不结婚,都未必能被世人理解。而我的处境其实和她们是一样的,甚至更差一些。
付惟只是我身为同性恋的道路上遇到的第一个坎儿,我知道,这样的坎儿未来还有很多。
我有些害怕,也有些茫然:“站在世俗的对立面,会很辛苦吗?”
我将来的人生…会很辛苦吗?
姑婆自然不知道我这些烦恼,她能告诉我的只有她自己的人生经验。
“偶尔会因为多管闲事的人生气,但辛苦?”姑婆露出嗤之以鼻的笑来,“我不辛苦。贫穷的人才会辛苦,有钱就一点都不辛苦,还很开心。”
我:“…”
感觉有被内涵到。
阿公提前交代过,说要姑婆到家里吃午饭,回程我骑着小龟王直接载着姑婆往家里开。才在院门口停稳,就听到从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一个有点耳熟的男声道:“我跟你说我是她爸爸,亲爸爸,真的不是坏人,你让我见一见她,我保证就看看她,不做别的…”
阿公半分不让,态度坚决:“我也说了,人家孩子放在我这里,我是不可能让你乱来的。你这是私闯民宅,你再这样我要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