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建国匆匆回来又匆匆的走,丝毫没注意到家里还有一个游魂似的女儿。
许亚男沉默着送走了父亲,她清楚的看到了父亲颤动的嘴角,那是他撒谎的证明,但是母亲却还一无所觉。
许建国走后,家里重新归于一片寂静。
到处充斥着弟弟的玩具,那个肥胖的婴孩,小小年纪就展现了令人讨厌的特质。
他格外的爱哭,每次一哭,许亚男不管在做什么,都要第一时间去抱起他。不然孙艳的骂声就会跟哭声前后脚响起来。
“没听见你弟弟哭啊,上学有什么用,跟个聋子一样!”
他还愚蠢的令人恶心,不管是许亚男在干什么,他都会动着肥短的四肢,走过来然后把她的书给放进嘴里。有时候也是铅笔,或者橡皮。
每当这时候,许亚男就清楚的看到了自己内心的阴翳。
不管他,叫他吞下去!
可最终她还是取下他手里的东西,然后在对方的哭声里挨一顿孙艳的骂。
在更多的时间里,许亚男其实不用一直照顾着他,因为孙艳总是抱着他出去。
然后孙艳就会丢下几句话。
“把屋子收拾了,眼里有没有点活?”
“给你弟洗个尿布去!”
“看看看,就知道死读书,一点不知道给我帮把手。”
日子没有了盼头,许亚男曾经那些努力都成了泡影。
以前的她努力学习,是为了成为家里人的骄傲,成为孙艳嘴上的自豪。
可现在孙艳仿佛不需要这些自豪了,她不需要用许亚男的优秀来体现自己的成功,她只需要抱着自己的儿子出去走上一圈。
那肥胖的两岁多还只会断断续续说几句话,被叫天赐的男孩,什么都不用做,就成了孙艳的骄傲。
许亚男陷入了深深的困惑,她不能理解,如果生下来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获得父母的喜爱,那她这些年被孙艳教导的“孝顺,勤快,努力”算得了什么?
如果爱不需要努力就能获取,那岂不是说明,她从来都没有得到真正的爱。
许亚男的迷思无人解答。
更令她恐惧的是,孙艳有意无意开始提起她一年后的出路。
“你都十五六了,我供你这么些年,你不应该回报回报我?”
孙艳拿出一本起了毛边的写字本,里面是她这些年记下来的许亚男的花费。
每一笔都清清楚楚。
许亚男都不知道孙艳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记的。
孙艳用铅笔头在纸面上敲了敲:“这都是你欠我的。”
她趾高气扬的嘴脸,像极了一个货真价实的债主。
许亚男紧紧揪着心,她不知道孙艳还会不会让自己读高中。
“许亚男!你发什么呆!”
孙艳一巴掌拍在许亚男的肩膀上:“赶紧的,去给你弟弟蒸个鸡蛋。”
许亚男呆呆的起身,孙艳在她背后小声嘟囔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