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锋也闷着头,让他妈进屋坐。
黄桂花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生活了好几年的屋子,舔舔嘴唇:“我还是不进去了,等会儿去接老四家里的……”
一进屋,她就能想起之前那个死鬼男人,黄桂花不进。
简锋从屋子里搬出一把小靠椅,黄桂花就坐在小靠椅上。
黄桂花左看右看:“你们添洗衣机了。”
简锋:“是。”
他当初接手的这个家,是家徒四壁的家。
最开始连张床都没有,还是后来上班了,他跟个到处衔泥的燕子一样,一点点把屋子填满。等到他有了自己的小燕子,家里东西更多了,但是大件却总是凑不够钱。
直到现在,家里满打满算也只有电视机和洗衣机两个大件。
黄桂花:“看着还挺新的,刚买没多久吧?”
简锋:“是没买多久。”
黄桂花:“你们现在做点小买卖,是比你两个弟弟强,老三现在当医生,一天到晚忙不说,钱还少。老四更是了,说是挣钱,其实挣的全是债,一到下半年就得去要债……”
多新鲜呢,过去的几十年,简锋从来没从他妈嘴里听过他一句好。
黄桂花以前常挂在嘴上说的,都是他不聪明又不会读书,所以要对弟弟妹妹们好,将来也能借上一把光。
现在他来借光了。
黄桂花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各家的不容易,在她嘴里,老三葛长源在市里医院当医生,竟然还不如简锋当工人一个月挣的多。老四葛长峻就更不用说了,那是做生意都做成“负翁”!光鲜亮丽的两个儿子,眼瞧着就要上街讨饭了。
“你说你要去学大车,我觉得要不还是算了吧。”
图穷匕见。
黄桂花说道:“那边那个,老葛的大儿子葛长风,他不就是个班车司机?他自己一天到晚的在外面跑,媳妇后来都跑了,我不是说小梅一定干这种事,可你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简锋脸色涨红,王梦梅也被气的不轻。
黄桂花慢条斯理,一推二五六,谁看不出来她是给另外两个儿子找说辞呢?
有时候王梦梅都佩服这个老太太,说得了狠话,也拉得下脸。早些年赶简锋时候疾言厉色,现在却能端着一张笑脸上门。
王梦梅皮笑肉不笑:“我可不是那种丢下男人孩子就去过别家日子的人。”
这话里赤、裸的讽刺,黄桂花却像是没听懂似的。还能镇定自若:“你昨个找你俩弟弟,给我吓一跳,我还以为你是遇上什么大事了,赶紧过来看看。一看你过的还好,我就放心了。”
遇上大事——不到家破人亡不叫大事。
过来看看——走个面子。
看你过得好,就放心了——说要借钱的事,就这么算了吧。
都是成年人,黄桂花今天走这一趟,谁能看不出来是什么目的?
简锋脸色铁青:“你跟老三老四说,钱不用了。”
黄桂花笑的满脸:“你看你,咋那么多心呢,你俩弟弟可没说这话。是我想着来看看你。”
临了临了,她还要恶心简锋一把。
不是我说不给,是你说不要。
黄桂花把这个儿子算的清清楚楚,手拿把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