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允弘的正沉思间,门外传来小厮的通报声:“世子,夫人来了。”
苏婉踏入静观堂,迎面一张雕花大屏风横置堂内,屏上描绘江山云雾,前置围塌与圆桌,几上素净,仅置一盏莲花青釉茶盏,两侧摆着叶色青翠的君子兰。
屏风右侧设一座坐屏,将书案与前厅隔开,苏婉绕过坐屏,随墙书架上书卷排布有序,多为兵书策略,间或夹杂几卷线装杂记,
墙上一幅山水长卷悬挂,笔墨苍劲,书房四周陈设简单,几案与书架皆显质朴,无雕饰繁复,不似常人追求雅趣,倒与萧允弘的性情颇为相合,自有一种峻然端凝的气度。
萧允弘正倚案而立,一袭青袍随意披身,腰间玄带束起,线条利落。见苏婉入内,他微抬眉目,缓步向前,唇角微扬,透着几分慵懒与随意。
苏婉略带笑意,轻声道:“夫君勤务繁忙,怎还有闲情逸致留在府中,可是渭南的军营不必管了?”
她话音未落,萧允弘便长臂一揽,将她轻巧抱起,径直放至书案之上。苏婉低呼一声,纤手不由扶住案缘,微仰首看他,目光中略带嗔意。
萧允弘微俯身靠近,眼中幽光闪动,指尖缓缓拂过她鬓边,将一缕散乱的发丝别至耳后,低声笑道:“渭南如何比得上府中舒适?更何况,有夫人在此,叫我如何舍得离开?”
他言辞虽带戏谑,眉宇间却隐含认真。苏婉轻瞥他一眼,带着几分揶揄道:“夫君莫要哄我,告假留京怕是有公事罢了。”
顿了顿,她目光稍敛,语气轻缓带试探:“今早听闻,叁皇子与那吴氏之事传得沸沸扬扬,妾身却总觉得不似意外……”
萧允弘闻言,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轻轻拂开,语气淡然如常:“多行不义必自毙罢了,夫人无须介怀这些闲事。”
他勾唇一笑,继续调侃道:“我这两日可是时时刻刻陪在夫人身旁,可曾疏漏片刻?”
苏婉抬眸望向他,虽隐隐察觉此事背后有他的手笔,定是做的隐秘,见他这般语气,却也不再深究,只点了点头。
稍顿片刻,她话锋一转,轻叹道:“只是不知云澜竟有如此玲珑心思,能从些琐碎中拼凑出隐秘……妾身心中虽有不快,却也知她本是年少心性,夫君莫要过于苛责。”
萧允弘闻言,语调稍显冷冽:“夫人总替旁人说话,她心性虽幼稚,却因私怨而动念,这等不分轻重的举动,险些害了你,为兄者不能姑息。”
苏婉却摇了摇头,声音低柔:“妾身不怨她。终究是父辈的恩怨牵扯至此,她对我有成见也不足为奇,若换作我是她,恐也未必能全然坦然。”
萧允弘听着她柔声细语,心底不由泛起涟漪,正欲再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通报声:“世子爷,赵晟求见。”
苏婉听闻通报,心下一惊,赶忙欲从书案上下来,却被萧允弘轻轻拦住。
他语气不紧不慢:“何必慌张。”
片刻后,赵晟疾步入内,玄色劲装衬得身姿挺拔,他看见坐在书案之上的苏婉,神情一怔,旋即正色跪地,声音低沉而有力:“属下参见世子,夫人。”
苏婉定睛一看,顿觉面容熟悉,忆起出京路上数次解困之人,便脱口而出:“原来是你。”
赵晟闻言,面色微敛,赶忙抱拳作揖:“属下奉将军之命护夫人周全,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苏婉一时思绪翻涌,轻声说道:“哪有冒犯,若非你几番助我,我恐怕早已身陷险境,实在多谢。”
赵晟闻言,连忙俯首,语气谦恭:“属下不过奉命行事,夫人抬爱,愧不敢当。”
未待苏婉再言,萧允弘缓缓开口,声音沉而冷:“赵晟,你可知罪?”
赵晟身躯一震,额上隐见冷汗,低声道:“属下愚钝,请将军明示。”
萧允弘冷哼一声,道:“萧云澜偶遇夫人之事,你竟毫无察觉,这等纰漏,如何交代?再有一事。杏楚之日,你言叁皇子与夫人有私,所据何来?可曾查明来龙去脉,便如此妄断?”
赵晟面色愈发凝重,垂首道:“属下失察,未能完全遮掩行迹,请世子责罚。杏楚一事,只因当日所见情状难免多心,又恐夫人安危,未及细查,便急报世子。属下失职,愿受惩戒。”
萧允弘眸光微敛,挥手道:“此次便记过一次,罚俸半月,若再有下次,断无轻饶。”
赵晟躬身道:“属下铭记于心,不敢再犯。”说罢,应声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