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宁幼时在科研所输入的大量乱七八糟的数据在脑海里翻涌,输入的太多太杂也不是好事,交错繁杂的信息网千丝万缕,说不准哪根线拐错岔路口就会往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狂奔着跑偏,这导致她经常冒出一些不合时宜无厘头的念头。
就比如现在她醒过来,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手脚都动弹不得,脖子缠着一圈厚厚的纱布,嘴也被塞住了,瞬间脑补出十万个撒狗血剧情。
她承认她年少时期半夜三更偷偷撬开数据库看的《始乱终弃后他失控了:出逃之99夜强制爱》或者《十年破镜重圆,他眼尾猩红》比研究员喂给她的“基于深度学习算法在人工智能自主意识产生领域的发展推论”要多那么一点点。
安宁叹了口气,不知道研究员看到她这样没出息会是什么心情。
拉回乱飞的思绪,安宁想起晕过去之前很是血腥的最后一个画面,等等,自己不是被抹了脖子吗?为什么还活着?
安宁僵硬地幻视四周,因脖子被绑成木乃伊略显笨拙。
她身处一间卧室,不像有人居住,空旷而冷清,家具只有她身下的一张床和置物柜。
“醒了?”
声音从另一侧传来,男子仍坐在轮椅上,他将手头的书撂在一旁,仿佛等了她很久。
“觉得怎么样。”他的嗓音淡然,掌心附上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自然地收回手,“烧退了。”
她想开口,张了张嘴却发现说不住话来。
她的脖子!
喉咙像被堵住似的,稍一动弹就疼得要命,安宁挣扎着说话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用力到生理性泪水上涌,仍然只有“呜呜”声从喉管发出,她失力瘫在床上,不甘地用眼神控诉——
她是绑了他,但一没害他性命,二也算讲义气,面对怪物没扔下他自己跑,险中逃生怎么也算小小的生死之交,而他竟然下手这么狠,直接割喉咙。
他听见她腹语般,好笑道:“我没割你喉咙。”
他微微俯身凑近,拆下安宁脖子上的纱布,然后解开她手脚的束带。
安宁打开智脑,前置摄像头投射出全息影像,映出她自己的脖颈。
没有刀痕。
只有一个细细的针眼。
安宁:……
“工具房中藏匿着个你并未察觉的二期感染体,你要走时它正准备从背后偷袭。”他道,“感染体的血溅到你身上,为防感染必须注入阻断针。副作用是喉咙疼,伴随发烧、无力和短暂的失声。”
他把纱布扔进垃圾桶,里面只有几块带血的纱布和一管空针剂:“昏迷时将你绑起来是怕你乱动,再过十分钟左右你就能完全恢复。”
安宁:……
他笑起来:“什么表情,自己也觉得自己没良心了?”
他正笑着突然又开始闷咳,越咳嗽越厉害,原本正常的脸色变得死气苍白,渗出冷汗,最后他几乎要把肺咳出来,简直惊天动地心惊肉跳。
在安宁马上要用智脑叫救援的前一刻,他的咳嗽终于停了,平息下来之后他神色仍是一贯的温和,制止她后说了句:“没事。”
声音透着病气沙哑,没比安宁打了阻断针的嗓子好上多少。
安宁心头飘过三个大字:她有罪。
床头有杯水,安宁递给他,他便默默喝了干净。
两人一时片刻都成了哑巴,安宁调开智脑投影,权做纸用,在上面划拉写下几个字递给他。
【谢谢您】
【不用谢。】
【我叫安宁,您能告诉我您的名字吗?我还不知道您叫什么呢】
【没有名字,你随意。】
安宁友好建交的第一步宣告失败,哪有人类会没有名字?连她这个仿生人都有名有姓,不愿意告诉她也不找个像样点的借口。
过会儿功夫阻断针的副作用已经消散,安宁清了清嗓子找回自己的声音,把智脑退出投影,结果被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