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是的,朝臣们只会想,果然不是圣祖正统。
张皇后脑海里,回想起半年前,一个嗓门巨大的张家本家人的讥讽:“蝙蝠身上插鸡毛,你算什么鸟!”
当时张皇后贵为皇后,却哑口无言,颜面荡然无存。
这么久了,她已经不气了。
甚至,她渐渐地说服自己,作为地方空有头衔的王爷、只能勉强果腹的一家,他们能过上二十年位高权重的生活,已比很多人要幸运。
太子又问:“母后,如今儿臣到底要怎么做才好?难不成,真要儿臣拱手把江山让出去?”
张皇后沉默许久,道:“让吧。”
“阿数,让吧。”
“或者,不能说‘让’,这江山,本就不是我们的。”
这么多年,万宣帝也是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才会这么矛盾,而此时,张皇后有点理解这位枕边人的心情了。
她累了,真的累了,再无法为东宫出谋划策,争权夺利。
她本以为自己这么说,太子会勃然大怒,意料之外,太子竟只是低头,深深躬身,道:“儿臣告退。”
…
今年秋狩在八月十七。
因为是战时,也不是罕见的寒露与中秋同日,秋狩规模比去年小了许多,向来在秋狩活跃的何家,没一人参加。
“何尚书守城,丢了一座城池,只是被革职待办,是先帝看在他苦劳的份上,等他回京,若能留下一条命,已是大幸!”
“去年这时候,何家和薛家还斗猎呢,真令人唏嘘。”
“唏嘘什么?要我说,何尚书太自大了,分明小张将军的援兵快到了,他却被瓦剌一刺激应战了,唉,多少儿郎因他而命丧黄泉,他就是被斩首也不可惜!”
“也还好这次是豫王去前线,而不是……”
皇家禁苑中,贵妇少妇们聚在一处,议论纷纷,徐敏儿如今也出嫁了,自在妇人堆里,她暗暗庆幸家中早早站队,太子果然难继大统。
有人示意一声:“嘘。”
是张皇后来了,众贵妇少妇起身行礼,那个已是僭越的话题,自然也就断了。
她们虽然安静下来,张皇后想也知道,她们刚刚在聊什么。
她到了上首坐下,左边第一个位置,不是太子妃李氏,而是豫王妃,薛平安。
察觉她的打量,平安抬起头。
张皇后想从薛平安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比如,春风得意,又比如,隐约的对东宫的不屑。
因为豫王在边疆屡战屡胜,她若自傲自狂,没人觉得有问题。
可是她那双眼睛啊,张皇后想,怎么还是这么干净,这孩子,有种既入世,又出世的无尘之感。
见过众人,张皇后挥挥手,让筵席散了。
平安回到自己小院,薛静安、薛常安都来了。
薛常安正式和元籍定下来,就定在明年开春二月。
薛常安心内暗暗地比,薛静安是十二月的婚期,和平安的是不同年不同月,而她自己的婚期和平安不同年,但同月。
赢了,她和平安才是真姊妹。
姊妹三人围着火炉,一边烤花生、茶果子,一边闲聊。
彩芝进了门,将一封厚厚的信,送到平安手里,道:“娘娘,这是从边疆送来的。”
知道她要读信,薛静安和薛常安先告退,两人刚走,徐敏儿却来了。
她才新婚,正是和夫君热络的时候,不过夫君是文臣,不擅打猎,她便直接来找平安。
火炉前,平安正好展开信件,她只与徐敏儿点点头,自顾自的阅起信件。
徐敏儿还以为,她和王爷才大婚,就分开这么久,多少有点闺怨,但近了看,平安脸颊粉扑扑的,漂亮的眉宇舒展,眼底光华浅浅,不施粉黛,依然气色极好。
徐敏儿等她看信,到处瞧瞧独属平安的小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