拧开桶盖,汽油往外倒,均匀地淋上干稻草堆和木柴堆,剩下的油倒进敞开的玻璃窗里。
他们退上半坡,拉开安全的距离,以防一会儿火太大,燎到他们自己。
准备放火时,杨铭犹豫了。
“幺叔,咱要不还是算了吧?”
他虽然高中就辍学了,但多少懂点法律知识,明白杀人放火是一等一的重罪,一旦查着,那是真的要吃花生米的。
杨海龙骂骂咧咧照他后脑勺给了一刮子,“怂蛋!”
先前他被人从窝棚里捞起来,被砸得一身青一块紫一块不说,还差点整窒息了。然后他们开面包车跑,刚一上路,车身不稳,发现被放了气,车直接开沟里去了。想都不用想,一定是那老小子干的。
妈的,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他手里抓了捆干稻草,另一手拨动防风打火机,一点就着,奋力一扔。
“老逼灯,死去吧!”
汽油一遇到明火,瞬间着了,整个柴房里堆的干柴火瞬间如同被推到的多米诺骨牌,一整个全烧了起来,火势不可控。
火烧得越旺,杨海龙眼里就越兴奋。
烧得好!烧死你!烧死你一户口本儿!
火光冲天,热浪向四面席卷,周围也热起来,杨海龙决定先溜,等后头烧得差不多了再回来看是什么情况。
他跨坐上自己的150摩托车,手上松离合,脚踩换挡,在乡村小路上一溜烟没影儿了。
杨铭坐车座,心里还是惴惴不安。
“幺叔,我眼皮咋一直跳啊?”
杨海龙啐了一口,“没出息的东西,怕个锤子啊。”
“真烧死人咋办?”
“老子还怕烧不着人呢,最好是都他妈烧死!”杨海龙一肚子火,“尤其那女的,真牛皮,练过散打还是怎么着,给你们全干趴下了,活该烧死。”
杨铭听到这话,撑在车尾架上的双手手心里直冒冷汗。他高二就辍学混社会了,打群架什么的,拎跟钢管冲上去一顿敲,没问题,但杀人,他不敢动这念头。
后来他幺叔挣钱回老家了,他跟幺叔混,有一回喝大了,听他说他在外地抢珠宝店都干过,那伙人有不服他的,人直接杀了扔水库沉底,现在都没发现呢。
杨铭当时以为他幺叔喝酒上头了冒皮皮,现在一想,多半是真的……
就在他恍神时,视线侧前方突然飞速地闪过什么东西,一溜烟没影儿了。
杨铭到处瞅都没瞅见,问:“幺叔,你刚看见啥东西闪过去了吗?”
“你小子,瞧你那瓜怂样,将来干什么能成啊你。”杨海龙只当他没见过世面,被吓傻了。
摩托车一路顺顺利利开进了场区,守在门口的小弟赶紧关上了铁门。
杨海龙承包的这片地有上千亩,周围围了一圈两米高的铁丝网,三座山头,里面养跑山猪,还有小部分的地养跑山鸡,养这东西挣钱,叫得上价,一斤肉大几十块钱。
两座山头中间是一片谷地,地势平坦,有片几十亩的天然湖。他在湖的一侧建了场房,养猪的,养普通白猪。另一侧修了两栋土豪别墅,还有一些基建设施,就算是他的大本营了。
场子里养了十几户人家,家家多少都跟他沾亲带故,要么姓杨,要么是他妈那边的,算是家族企业了。
一家人里面,年轻小伙子跟他混,他们父母就帮着养猪,有统一的住宿。尤其是养猪的采用封闭管理,尽量不出去,减少人员流动,因为一出去容易把猪瘟带进来,到时候一猪场的猪得全折了。
杨海龙骑摩托一路沿着场区里自建的小公路开到了谷地里一栋二层小楼前,这是他们的活动区域。小楼周围都是空地,平时在这里装卸货物,停车场停着两辆t半挂,一辆冷藏车,一辆小货车,还有两辆皮卡。掉进沟里的面包车算是报废了。
蹬下脚架停车,背心一脱一撂,杨海龙伸手抓着后背的痒,上自己办公室吹空调。
天灾刚来那会儿,杨海龙请的研究生会计杨园儿提醒他提前做准备,他也非常敏锐地感觉到了,赶紧在山上装了太阳能光伏板和蓄电池,电线接到了整个场区。
断电后,用电也是不愁的。
杨海龙抱住立式大空调享受了会儿冷风,总算舒坦了,他转身正要做回自己的软椅上,却猛然瞪大了眼睛,一道人影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淡定地坐在侧面的会客沙发上。
是早上揍他们那女的。
“坐,我问你点事。”陶赛语气平和,眼神示意了一下椅子。
仿佛在这间办公室里,她是老板,他是来汇报工作进度的基层员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