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此战我二人作为副将,也责无旁贷,愿与裴将军一同领罚!”
见到他们这个样子,虞煜愣了一下,嘴角浮起一丝冷笑,吕铎更是想捂起眼睛不要看这尴尬的场景,唯有裴安翊急得低声吼道。
“你们两个干什么?给我起来!”
“我们不,裴将军,虽然反攻江州是您下的命令,却是弟兄们一同撺掇着决定的,上阵之前就说了刀剑无眼,功过自担,没道理领功一起领,问责只让您上的说法。”
“对,我们兄弟是讲义气的人,不能做这么没义气的事!”
听到他们掷地有声的话语,刚刚并入主队的桂平军和青州军面面相觑了一眼,也纷纷跪倒在地,就连受伤生病躺在担架之上者,全都高声向虞煜请求愿与裴安翊共担罪。
我命休矣!
被血水和泥水糊了满脸看不太清眼前景象的裴安翊听到如山呼的请罪声后,眼前直接一黑。
这是干什么,是准备纠结军丁哗变逼迫殿下吗?还是以为军中也能像寨中行聚义之举?
要不是知道以他两人的为人做不出这样的事情,完全是一腔热血的想要帮他分担责罚,裴安翊才没怀疑他们是有人故意派来要他命的。
这两个愣小子,怎么一点都不像左将军教出来的学生?
但想想自己唯一和姜泠交集最多的那次,对方直接烧了太子的屋舍,又觉得这师徒三人在某些地方还是有些相似的。
每一次受伤的都是他们殿下啊。
他决定以后要离温家兄弟远一点,这种一腔热血全是冲动的少年义气,不是他这种中年人可以消受的。
虞煜看着眼前的景象,整个人都被气笑了,本来他还打算将功补过稍微减轻一点裴安翊的处罚,现在看来,要是轻易开了这个头,以后将领再犯大错,是不是煽动着士卒往地上一跪就可以从轻处理了?
罚!必须重罚!才能遏制住这股不正之风。
他总算知道裴安翊虽偶有跳脱,但整体来看还算是一个极为稳重的人,怎么会这么满腔热血的直接冲进江州的包围圈,看来和周边一呼百应热血沸腾的环境也脱不了干系。
人本就是环境生物,长期处在一个相同的环境之下,自然也会被逐渐同化。
“既然你们都愿意同罪论处,那孤也不好辜负你们对裴将军的一片心意,往后三年梧州用于沤肥的粪水,就由你们裴将军带着你们一起担了,也算繁重训练之外的一点调剂吧。”
听到这个处罚,除了裴安翊,温家兄弟和近万士卒都呆住了,本以为是要挨上上百军棍的事情,怎么变成要挑三年粪水这种无论从哪个角度都想不通的处罚。
吕铎则是在心中感叹了一句,看吧,这么做的后果就是处罚加时了,本来殿下都有让裴安翊将功抵过的打算了。
桂平郡的士卒们虽然满脸苦哈哈,但好歹知道挑粪沤肥是什么事情,唯有温家兄弟和青州士卒满脸懵懂,不明白虞煜为什么要让他们去挑粪。
生怕他两个再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之语,也担心士卒担粪误了他们的前途,裴安翊也顾不得自己满脸又是血又是泥的,手上捧着的人头也往身侧的温启翔怀中一丢,后者手忙脚乱的接住之后,就看到裴安翊已经跪着向前挪了几步,像是要给他们求情的样子。
“殿下……”
看着泥球一样滚到脚边的裴安翊,虞煜并没有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而是接着宣布对他们后续的处罚。
“温启鸿,温启翔,回到梧州之后自行到军正处领军棍五十,罚抄军规军距一百遍,以儆效尤。”
“是。”
听到虞煜的所下的处罚,两人不敢有丝毫的迟疑,当即叩首领罚。
接着,虞煜又把目光定格在根本不敢和他有眼神接触的裴安翊身上。
“至于你,裴安翊,轻敌冒进,置万军之命如儿戏,本该军法处置,但念在敌军计毒,众军又为你求情的份上,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回梧州领军棍一百,罚俸一年,且按时带领此战士卒完成梧州各郡的沤肥事宜,但凡延误一点,就接着领军棍和罚俸,你可服气?”
“……臣领罪认罚。”
哪怕这个惩罚受到了温家兄弟义气之举的影响,但裴安翊心中知道,这对自己而言已是最好的结果了。
裴安翊领罪之后,虞煜就下令大军开拔回梧州,对江州之地并不留恋。
他连治理青州的人手都还凑不齐,就算再夺一州也是处于无人治理的情况,还不如暂时偃旗息鼓,先让手中的州郡走上正轨再说。
贪多嚼不烂,从古至今都是至理名言,一旦无法完全掌控握对这些州郡的控制,就容易尾大不掉,甚至遭到反噬。
再加上出征前几日正好有万名重骑兵领姜泠之命前来协助他对战,的一同到来的姜泠信中也提到她正被随越两州的内务弄得焦头烂额的事情,直言他再不派人手过去总理内务,她就要带着士卒前去淇州和金焕登决一死战了。
知道她向来说到做到的为人,虞煜一边从麾下选拔足以担任一州主事的人才,一边快马加鞭传信于她千万不要冲动,要是不小心再夺下一州之地,那就要处理三州的内务了。
只是还没决定最终派往随越两州的人选,就收到了裴安翊被困的急报,只能将此事暂做搁置,亲自点了人马,又带上刚刚从姜泠麾下回来的重骑兵团出战救援,算算来回的时间,哪怕日夜兼程,也需要十余日,他都不敢想象被自己放了鸽子的姜泠会如何愤怒了。
好在他们之间相隔千里远,她不会提枪冲到自己的跟前,不过一想到各州急需的官员配置,虞煜就觉得自己眼前发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