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搀扶起来之时,他感觉眼前满是飞舞的金色小星星,缓了片刻,才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视觉和听觉。
“看吧,我就说我下手不重的。”
尚未看清眼前的景象,姜固带着尴尬的声音就响彻耳旁,然后他就发现扶着自己的不是商承志,而是姜固。
四目相对之中,虞煜还来不及思考这是个什么情况,就被他献宝一样的扯到了姜泠身前,然后虞煜就感觉鼻子一酸,有温热的液体从里面流了出来。
因刚刚用脸着地,他的鼻子被摔破流血了。
太丢人了。
醒悟过来这一点的虞煜慌忙用衣袖擦拭,可不知是不是地面太硬的原因,他的鼻血一直流个不停,怎么擦也擦不干净,慌得姜固都扯过自己的披风在他脸上擦了一通,半点不敢看自己女儿越来越难看的神色。
一阵手忙脚乱之中,虞煜的鼻血终于止住了,但因姜固的暴力擦拭,整张脸遍染血迹,红得和他前世认知里的关公也没太大的区别,流血流得有些头晕的虞煜,先是看到姜固眼底嫌弃的神色,接着又听到商承志憋笑的声音,最后连姜泠都忍不住笑出声的时候,他彻底破防了。
不过因为这个小插曲的原因,原本被两人对战挑起的战云已完全散去,姜泠在亲自给他擦了两下脸发现擦不干净的时候,就干净利落的宣布了姜固失去了雍州的控制权,成为败军之将。
回头看着齐齐出现在城墙之上的姜毅和一众战将,又看看站在他们旁边正往下看有些担忧的谢琛,姜固瞬间就明白了自己女儿是怎么严加看守之中出城来的。
这群人为了阻止他实施既定计划,居然连投降他女儿都做得出来,虽然他的确下过今日之后雍州军尽归姜泠执掌的密令,但他们这么早就投降真的好吗?
好在他对此已有预料,在虞煜到来之前,就已将虞烁杀了,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你怎么做到的?”
哪怕姜泠是姜固的女儿,虞煜也难以相信她能让姜固的麾下全部倒戈相向,这些人可全都是姜固的死忠,在书中还是宁死不降的那种。
“你看着就知道了。”
姜泠看了一眼他满是血迹的脸颊,觉得有些刺眼又忍不住帮他擦了擦。
“……你嫌弃我。”
亲眼看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嫌弃的虞煜很是受伤,虽然一直知道她对自己的喜爱这张脸功不可没,但这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他只是脸脏了又没有毁容,怎么能这样呢。
“没有啊。”
确实有些嫌弃的姜泠很是心虚,刚想再狡辩一下的时候,就被姜固重重的咳嗽声打断了。
“败军之将有什么话要说吗?”
“……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虽然知道女儿已经嫁人了,但第一次目睹她和虞煜亲密互动还是让他很是不爽,当初要不是陛下的一纸诏令,他可使不得将女儿嫁人皇室。
“姜大将军纵横疆场这么多年,是不知道战场只有输赢没有父子的说法吗?你现在已经没有兵马了,乖乖听我的命令就是,不要企图攀关系。”
姜泠说得义正辞严,让看着姜固吃瘪的虞煜忍不住失笑出声,又很快在她的目光之中收敛了。
岳父大人的好戏可不能看,不然容易两头挨揍。
“那不知姜将军怎么处置我这个杀害晋王的罪臣呢?”
姜固此言一出,两军完全哗然了。
虞煜也很是震惊,原以为姜固从上京带走虞烁是看在旧主的面上救他一命,没想到是为了杀他,不过姜固为什么杀他?
总不会是……
灵光乍现的虞煜想到了一个理由,但又觉得自己有些自作多情。
“大将军在说什么呢?虞烁不是因为当初与翟氏谋害先帝而畏罪自杀的吗?怎么能因他死在雍州就自己揽了这个功劳,殿下,可不能听信他一面之词就给他记功啊。”
面对他的突然自爆,姜泠瞬间冷了神色,雍州军的其余战将也是满脸担忧,他们出此下策就是想要阻止姜固的赴死之计,谁也想不到他会背着他们提前杀了虞烁,在他们有些无措之时,倒是一旁一直关注着全局的谢琛高声喊道。
“既如此,就让大将军暂时闭门思过吧,雍州军从此刻起,完全交由左将军姜泠统领。”
谢琛一喊话,虞煜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猜测,看着姜泠冷脸中有些伤心的神色,半点不给姜固反驳的机会,迅速对他做出了处置。
坑哥弟弟死了就死了,哪里值得赔上一个能武定乾坤的岳父,虽然自他攻入上京后天下算是大局已定,雍州依旧不能缺少他的驻守,用不了几年,稳定了戎狄局势的金焕登就会再度卷土而来的。
在惊讶于姜固居然杀了虞烁之后,众人再一次被虞煜轻描淡写的处置所惊讶,一个简单的闭门思过就将大雍亲王的死淡淡揭过了,甚至连小小的降职都没有,要知道姜固此前可是明目张胆的拒不受诏对抗太子军的。
面对虞煜堪称放了海的处罚,雍州众将自是感恩戴德,尤其是姜毅,他是最了解姜固这别扭性子的人,对明晟的多次拉拢置之不理,却被一封不知真假的传位诏书乱了心神,好在杀了虞烁弥补了一二,不然要真的按照诏书行事,才会真正的连累子女。
让他闭门思过静静心也是好事,永亨帝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对着一个死人尽忠有什么好的,何况这人还不是个好东西,他相信姜固的性格走到今日,除了自身的固执以往,生性多疑的永亨帝要负绝大多数责任。
谢琛对虞煜的处置方式也没有太大的意见,虽然觉得轻了点,但他管虞煜和姜泠的感情极好,姜固此前虽有不对,但杀了虞烁确实是一大好事,原本他是准备自己去杀的,最终的目的虽不一样,却也算殊途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