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真不懂假不懂啊?”万无秋纳闷地支着下巴,看着谢铭迟那双水灵灵的眼睛,“按理说不应该啊,也不是傻的。”
谢铭迟不高兴了,自己把头埋了回去:“我就是傻的。”
“啧,别这么说自己,”万无秋强迫着谢铭迟抬起头来看自己,“我跟你说我的魂在旁边看着,意思是,我想告诉你,你付出的辛苦、对我的喜欢,哪怕只是微弱融入空气中的一点,我都时刻看在眼里。万氏的灾祸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是那帮人要对付的人,他们想让我们死,有千万种理由。”
他还记得魂魄刚凝聚起来的时候,看到谢铭迟那么一个大大咧咧的人开始小心地研究起针线和细致的小刀,一开始只敢在木头上、被褥上试验,哪怕练到信手拈来的程度,但当刀刃第一次落到万无秋身上的时候,谢铭迟的额角还是很快就沁出了汗。
除了紧张,还有满心的希冀。
这样一个人,他又怎么会怪罪?更何况情深至此,他又怎么可能怪罪?
万无秋笑着:“我问你,如果换了别人……比如说贺岐,有人要灭你全家,然后让你去恨远在千里之外努力读书的贺岐,你会恨吗?”
谢铭迟摇头:“不会。”
“就是这个道理,”万无秋说着,又觉得哪里不对劲,补充道,“当然,贺岐和你之间的感情不能和你我相提并论,但意思是一样的。你不会怪贺岐,我也不会怪你,我母亲、所有族人,他们都不会。还记得我母亲死前说的话吗?”
谢铭迟,是个好将军。
他在心里把这句话默默念了一次,感慨和酸楚便一个劲往上涌。
万夫人只是觉得他顽劣而已,但从没觉得他是废物、是恶人。
他们,到死都在相信他。
谢铭迟深深吸了一口气,抹了把脸,声音低低地说:“嗯,我知道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十几秒后,谢铭迟突然抬起头来,跳下床,朝万无秋一招手:“走吧,去吃饭,一天之内赢了两场挑战,怎么也得好好吃口。”
虽然饭并没有那么好吃就是了。
万无秋笑着应了声:“好。”
这个心结,迟早要谢铭迟自己跨过去,只是不知道,现在是不是真的跨过去了。
如果没有……那之后,恐怕有些难办。
来吃晚饭的人基本都是现在还活着的人了,谢铭迟粗略数了下,自从昨晚的傩舞之后,又有至少六人死了。
现在留下的人只有十八人,卷入者竟然已经折损了整整一半!
但距离他们进到洗青寨内部只不到二十四小时,他们根本经不起这个速度的损耗。
曲夫子去问了死去六人的一些室友,得知他们当中有的是被困在油坊当了定金,有的是为了被当作定金的同伴而去了四境挑战,只是没能出来。
这样看来,他们一行确实已经很不错了,能两次活着从四境挑战里出来。但这并不是什么好事,第二次挑战后,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蛊人的实力明显增强了。
这样看来,他们甚至没有资本去尝试第三次挑战。
谢铭迟暗暗握了下藏在兜里的两个油盅,咬紧了牙关。如果油盅是死亡条件之一,他们今天要么就是全员丧命,要么就是全员存活,其他人又会折损几人。
再往坏处想,如果油盅是消耗品,而他们明天还没有魂线的头绪,那再次挑战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问题就在于,他们已经经不起再一轮挑战了。
所以不管怎样,明晚几乎就是这个傀界的死限。
虽然守门鬼傀并没有明确给出截止时间,但就这么赶鸭子上架的速度,谢铭迟觉得少年守门鬼傀已经在赶客了。
把碗放在一边,贺岐小心地戳了戳谢铭迟的胳膊:“哥,你觉得今晚还有祭祀吗?”
谢铭迟认真思考了一下,说:“不好说,有的可能性大,”然后他就看见贺岐仿佛松了口气,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哥,不瞒你说,今天我脑子里一直在重复昨天傩舞的动作,就怕今天再来一次,”贺岐抹了把辛酸泪,“我觉得我现在可以了!如果今晚还是傩舞,那我准备好接受巫的考验了!”
谢铭迟:“……”
这孩子怕不是已经傻了。
不过贺岐的想法很有前瞻性,加上经过两次幻境之后,谢铭迟现在知道贺岐就是巫的力量的容器,那么在这个洗青寨,贺岐的直觉应该比往常更加有用。
不久后,少年从屋子里走出来,拍了拍手吸引众人注意,大声道:“诸位,相信大家已经在洗青寨度过了快乐的一天,现在,请大家一起到寨中心去,参加今晚的傩祭仪式!”
谢铭迟眼角一抽。
还真叫贺岐给直觉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