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家在祭堂旁边,这一点倒并没有很让人意外,毕竟作为洗青寨的祭司,再加上刚才傩祭仪式时的情景,少年在寨子里应该具有极高的声望,家在洗青寨的祭堂旁边也说得过去。
“吱呀——”
陈旧的木门传出下一秒几乎就要歇菜不干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少年推开门,小院的场景便一览无余。
小院内部看着比外面大得多,足足顶得上刚才傩祭仪式的那片空地,再加上院子里十分空荡,众人走进去时甚至有点回声。
没有桌子,更没有椅子。
小院里都是一些杂物,什么竹篓、陶盅……就是不见休息的地方。
难道在小院后的屋子里。
正纳闷着,就听少年说:“寒舍简陋,大家来得突然,并没有准备桌椅,只好委屈大家自己找地方吃了。”
说着,院外突然进来两个族人,一起端着一个大锅,后面又有几人拿着一摞碗筷,准确无误地发到了每个震惊到石化的卷入者手里。
这……
他们是什么犯人吗?
谢铭迟看着自己手里甚至碗沿有个缺口的陶碗,陷入了沉思。
万无秋手里的碗有条长长的裂缝,不放心地敲了几下,掂量是不是能放得下食物。
贺岐的筷子一长一短,正艰难地对齐着。
曲夫子的饭量大,这会儿拿了一个比所有人都小的碗,正捉摸着要不要和姜夫子的大号碗换一下。
岑夫子……
岑夫子脸已经拉得黢黑,看着手里没洗干净的碗里还有不知道什么虫子的尸体,几乎下一秒就会呕出来。
“……大家将就一下,”见岑夫子就快要气疯过去,姜夫子贴心地小声道,“万一碗筷之间有什么隐藏规则,不使用或者与他人交换会触发……安全起见还是用吧。”
说着贴心地给了岑夫子一张纸巾,让他好歹擦一擦。
很满意于众人的沉默,少年连带着脚步都欢快了许多,走到那口大锅面前,揭开了锅盖。
虽然其貌不扬,但饭菜的香味却一个劲地往众人鼻子里钻。
在洗青寨外劳作了一整天,这会儿大家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不少人吞咽着口腔里刺激出的口水。
“等待寿衣制作的期间,大家慢用。”少年说着,转身进了后面的房间,并且关上了门。
谢铭迟凑上前去看了一眼,色泽什么的都还正常,不像是能毒死人的样子。
正想着,姜夫子不知道从哪摸出了银针,往饭菜里一扎,几秒后抽了出来。
借着月光,姜夫子眯起眼睛转动着针,确定上面银色的光芒如初后,用纸巾擦了擦针身,又放了回去:“没毒,吃吧。这个傀界的难度,不吃饭是熬不过去的。”
谢铭迟目瞪口呆。
夫子果然是夫子。
还是太全面了。
虽然同样震惊于姜夫子的骚操作,但众人此刻才算是对饭菜放下心来,谢铭迟舀了一勺到碗里,四处看了半天,最后找了一块大石头,坐在上面吃了起来。
万无秋欣然坐到了他旁边更矮一些的石头上,剩下的人有石头就找石头,没石头就站着或者坐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谢铭迟就很想笑。
吃个饭都这么凄惨。
在这幽深的夜里,就着西北风,用着残缺的碗筷,坐在墙边,可怜兮兮。
他静静叹了口气。
这环境,可比桃源村差多了。
岑夫子黑着脸端着碗看了半天,最后选择不去怒骂这些“桃李”没吃相的样子,同时放弃了坐地上和站起来吃的这两种他认为丢人的吃法,找了个墙角,面对着角落蹲下默默扒饭。
担心时间不够,于是谢铭迟吃得比平时更快一些,之后把碗放在了地上,头偏向旁边同样吃完的万无秋。
万无秋看了看他的碗,笑了:“此情此景,我是不是应该给你碗里放点钱?”
“什……?”话没问出口,谢铭迟就反应了过来,瞬间乐了,“是的,最好是金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