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对方那明显拖延的举动,钟虞眼中闪过一抹冷色。
这次收购,他原本不必回国。大概半年前,西北集团突然提出全资收购的邀约,大客户那边一评估,觉得可行,双方接洽顺畅,尽职调查也很顺利,然而就在这之后,钟虞再跟对方法务团队沟通时,邮件回复不再及时,视频会议也以时差为由多次取消,安诚的老大才让钟虞回国,让对方再无借口,速战速决。
老陈边走边打量车库里的车,他也看出郝家明今天这一出是故意的,问钟虞:“你说蒋绍言是不是反悔了,所以才故意拖着我们?”
钟虞目光微沉,没说话。
最一开始他就觉得西北集团突然提出收购有蹊跷,那间酒店名叫judith,历史久名头响,但近年来因为设置老旧还有经营理念落后等问题,处于连年亏损的状态,蒋绍言并非要面子不要里子的人,如果要进军北美酒店业,judith其实并非最优选择。
“或许是资金出了问题,也可能是董事会内部观点分歧。”相对主观因素,钟虞更倾向于客观原因。
“难道不是他想趁机压价?”老陈提出另一种可能。
钟虞想也没想立刻说:“不会,他不是这种人。”
说完他继续往前走,走出两步才发现老陈没跟上,回头就见老陈停在原地,用一种复杂探究的眼神打量他。
钟虞立刻意识到他否认得太快,表情不变,淡然回视老陈:“怎么了?”
老陈显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不吐不快:“你怎么知道蒋绍言不会?你这么了解他?你觉得他是哪种人?”
钟虞一派淡定:“你看之前他们几次收购,给的价钱都很合理,基本符合市场行情,没有故意拖延或者恶意压价,你自己也说过,蒋绍言这人信誉很好。”
“这倒也是……”老陈像被说服,到底是粗枝大叶的老爷们,但凡他再细致点,就会发现钟虞在说“蒋绍言”这三个字时,语气里微妙的滞涩。
钟虞掩饰般垂眸,“走吧,回所里。”
两人往停车的地方走,西北集团一共三栋办公楼,底下的停车场相互联通,十分广阔,走在里头脚步都带回声。
钟虞步伐沉稳频率不变,老陈同他并排,说郝家明提出做广播操的时候,钟虞脸都绿了。
“我真怕你跳起来揍他。”老陈心有余悸。
钟虞挑眉:“我是那种人吗?”
不过想起郝家明叫人眼花缭乱的骚操作,他自己都忍不住笑了,真难为郝家明。
律师为了赢,可以手段百出,无所不用其极,钟虞明枪暗箭防过,软硬钉子碰过,但都不像今天。
对着郝家明那张笑眯眯的胖脸,他还真下不去手。
走得有些热,钟虞难得不端庄地把领带抽掉,在手掌上缠绕两圈,心想今儿可算长见识,开了眼了。
两人边说边继续向前,很快,老陈就听见停车场里还有另外的两道脚步,离他们越来越近,以及明显是一个孩子的声音——
“你干嘛把车停那么远?”
老陈不由得循声看去,就见隔着两排车位,在旁边的那条过道上,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带着一个孩子经过。
说来也巧,正巧中间两个车位都是空的,所以双方没有遮挡,就这样照上了面。
老陈目光毒辣,只宴会上近距离见过蒋绍言一次,就从那外貌和气势一眼认出。
他有些惊讶,不知为何下意识转头,去看钟虞的反应。
钟虞脸上淡淡的笑意不见了,他停下脚步,立在原地,脊背挺得笔直。车库灯光并不明朗,他正站在不知哪里投下的一片阴影中,薄唇紧抿,神情晦暗。
蒋兜兜刚抱怨完,转头就突然见到了朝思暮想梦里的人,眼睛瞬间睁大,仿佛看到肉骨头的小狗崽子,不需要思考,只凭借本能,头一扭身一转,双脚自发地动起来,就要飞奔过去。
然后就被蒋绍言一把抓住后脖领。
蒋绍言低声警告:“别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