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赫尔曼叫他们来的吗?还是他们叫他来的?”
“我不清楚。”路易-拉克洛斯这位代理说“我们正式听到的是他们相约而来,为赫尔曼先生欢庆六十五岁的生日。但这是否是真的”他重重地叹息一声“这些人是如此的有权有势。他们可以随心所欲。”
“您,一位警察,都这么讲?”
他只是点点头。
“对,我,一名警察,这么说。”他望向旁边,眯细眼睛,好像烟钻进眼睛里去了“他们如此有权有势,他们”他打住了。
“能毁掉每个人和他的位置——您想说这个,对不对?”
“您知道,先生,”这位“行政上司”的代表说“我妻子和我,我们长期省吃俭用。我们刚买了一座小房子。当然还没付钱,背了一身债。但这房子处于绿丛中,不再是城里的那种热死人的住房。我有两个孩子,卢卡斯先生。儿子在上中学,他想成为物理学家。我女儿才五岁。我们是个幸福家庭。对于那些我现在要打交道的人来说,我只是一堆垃圾。他们跟我讲话,真是个奇迹。”又一支香烟
“他们必须跟您讲话!您代表着法律。”
“啊哈,法律,”拉克洛斯说“哪一种?我的还是他们的?”
“只有一个法律。正义的法律。”
“您说得可真动听,卢卡斯先生。要真是这样倒好了。这些人习惯于跟总统、皇帝、国王和类似的人一起将生活安排得合他们的意。请您别误会,卢卡斯先生,我不眼热他们的财富。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谨小慎微,过分侮辱了他们,那我就会收到来自巴黎的电话。没什么严重的,没有。我只是被解职了,另一个人将来接替调查。一个非常温和的人。在戛纳当警察常常很困难。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人都来这里。我们的官员和警察太少了。责任重大的岗位上的警官要求五十五岁退休,这是事实而不是例外!他们再也干不下去了,卢卡斯先生。我五十六岁。我还能够。但是我”
“但是您担心您在一两年之后干不成了。”我低声说。
他捻着他的胡子根,眺望窗外的许多船。
我做了一件怪事。我对我刚刚认识的这个人说:“我也有这种担心,先生。”
他沉默地望着我,我们俩好一会儿无语。最后他说:“不管怎么样,我也向尼斯的司法警察局求助了,请求巴黎让经济警察来查查这些人。我独自一个人权力太小了。您也是,先生,包括您的保险公司,虽然它很大。我们这是在跟亿万富翁打交道。跟统治这个世界的财富,几乎跟全部的财富。这不是普通的谋杀,肯定不是。”
“如果您通知了巴黎,那么,那些大人物、部长和政治家也会盯着您。”我纯粹是作为钓饵说的。他果然回答了:“但愿如此,先生,但愿如此。”
他看上去更矮小更虚弱了,眼睛望着双手。一个姑娘的笑声从外面钻进来,然后又静下来了。路易-拉克洛斯热乎乎的办公室里一片阒静。我吐烟时才察觉,我点着了一支烟。
13
“此案中唯一的一个不是亿万富翁的人是昂热拉-黛尔菲娅。”拉克洛斯抚摸着他的小胡子说。
“那个也坐了船但是幸免于难的女人吗?”
“对。”
“她为什么要留在科西嘉?”我问。
“她在船上闹肚子,后来,返程时她太难受了,也太虚弱,不能跟其他人同行。眼下我们的一艘船把她从科西嘉接回戛纳了。”
“昂热拉-黛尔菲娅,”我说“这女人是谁?这个世界上有什么属于她吗?”
“哎呀,什么也不属于她,卢卡斯先生。”拉克洛斯说“我是说,她当然富有,但她是通过辛辛苦苦的工作变富的。她所有的一切都是她凭自己的双手挣来的。她在戛纳这儿是个名人。”
“为什么?”
“她是一位著名的女画家,是个享有国际性声誉的画家。我感到奇怪,您还从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不,从没听说过。”
“奇怪。她画这个城市的头面人物,画来到我们这儿的大多数名人。画一张肖像就有理由收取许多钱。您知道吧,她给谁画像,那是一种荣耀。”
“结婚了吗?”
“没有。三十四岁。了无牵挂,完全自由。一个机灵的女人。我今天上午跟她谈了很长时间。她认识新贵、旧富、假绅士、百无聊赖者和吃饱了撑得慌的人们也许您该尽快跟她谈谈。她有许多健康的人类理智。她也讲德语。”
“她住在哪儿?”我问。
他给了我地址和电话号码,我把它们写下来,嘴角叼着一支烟。然后我对他讲,明天早晨我会打电话给他,如果他们有了什么新消息,他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他点点头,向我伸出被尼古丁染黄了手指的手。当我在门边转身时,他已经又坐在了他的办公桌旁,头撑在双手里,像个老头似的。他肯定又在想他的妻子、两个孩子和还没付款的房子,想那些非常富有和有权势的人们和退休命令。我也突然想起此事来。也许过几天,当贝茨大夫的体检结果全部出来时,我就会被召回。这也是一个美妙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