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期间,奎格舰长正在驾驶室里为他关于紧急的衬衫下摆事件的长篇大论的训话做着收尾。“好,三等信号兵额尔班。你现在可以整理你的服装了。”于是,那个小个子信号兵拼命地把他的衬衫下摆往裤子里塞,完了又颤栗着恢复僵硬的立正姿势。“喂,你不觉得你现在看起来好些了吗?更像一个美国海军队伍里的一名水兵了吗?”
“是,长官。”额尔班闷声闷气地说。
“凯恩号”军舰此时已在第二圈上走了相当路程了,那个靶标又一次在前方出现了。奎格简短地说了一句“你可以走了”然后就离开了那忐忑不安的水兵。他看见了那个靶标,意外地吓了一跳,恶狠狠地看了基弗和基思一眼。“活见鬼了,那个靶标怎么在那儿?”他惊问道。“我们这是在什么地方?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他快步走进驾驶室,看了看急速旋转的罗盘。“你这该死的在干什么啊?”他对斯蒂尔威尔大喊道。
“长官,您让我保持右标准舵。我就是走的右标准舵呀。”那舵手绝望地说。
“好,那没错。我确实是叫你保持右标准舵的,”奎格把头扭来扭去,先看看靶标,又看看那些正在远去的驱逐舰。“那靶标有鬼了,为什么不跟在我们后面走?我要知道的就是这个——所有发动机停车!把舵稳住!”
“凯恩号”颠簸着停了下来。那靶标在左横前方向漂着,在大约500码之外。话务员将头伸进驾驶室。“请原谅,舰长——”他用受惊的声音说“是上士贝利森从舰艉传话过来的,长官。他说我们把靶标丢了,拖绳断了。”
“他究竟是怎么知道拖绳断了的啊?”奎格厉声说“告诉他别他妈的说得那么肯定,他现在只是揣测而已。”
格拉布奈克嘴唇一动一动的,仿佛在排练这句话怎么说才好,然后便拿起挂在脖子上的话筒说:“头儿,舰长说别把你那该死的揣测太他妈的当真了。”
“全部发动机都按标准开动!船舵居中不动!那我们就看看我们还有没有靶标了。”
“凯恩号”前行了两英里。那个靶标逐渐缩小成一个在波浪上颠簸的小黑点,根本没有随舰移动。驾驶室里鸦雀无声。“好了,”舰长开口说“现在我们知道我们想知道的事情了。我们已不在拖着那个靶子了。”他瞧着基弗,幽默地耸耸肩膀。“好,汤姆,如果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部给我们的拖绳在我们向右稍微偏了几度就同我们分开的话,那是他们该注意的事情,对吧?威利,给我一张空白电报纸。”
他写道:“有毛病的拖绳在查理射击区的西南角脱离。靶标随波漂浮,威胁航行。我舰正返回基地。建议将其收回,或于明日拂晓将靶标摧毁。”
“用港湾频率把它发出去。”他命令道。
威利刚接过电报稿,马里克就跑进了驾驶室,身上的咔叽布衬衫都被汗水湿透了。“长官,摩托捕鲸船要开出来了而那个靶标就在附近。我们用大约一小时就能将其收回。如果我们再向它靠近50码左右——”
“将什么收回?”
“靶标啊,长官。”中尉对这个问题似乎很吃惊。
“把电报稿给马里克先生看看,威利。”奎格得意地笑着说。中尉将电报稿很快地看了一遍。奎格接着说:“马里克先生,在我看来——也许你看事情比我深刻——我的职责里并不包括由于装备的缺陷而发生的紧急事件。假如太平洋服务分遣舰队司令部给我的拖绳自己脱开了,我的责任就是通知他一声,然后回家,等待下一次行动而不是漫无目的地在这里消磨海军的时间——基弗先生,劳驾您请领航员打道返回珍珠港。”
马里克跟着基弗来到左舷边,拉了拉基弗的袖子。“汤姆,”他小声说“他难道不知道是我们在绕圈子时切断了拖绳把靶子放脱的吗?”
“史蒂夫,”这位通讯官摇着头,低声说“别问我他脑子里在想什么了。咱们跟这个家伙有麻烦了,史蒂夫。我绝不是在瞎说。”
两位军官进了海图室,戈顿正在里面计算一条可行的航线。基弗说:“伯特,舰长要取道回珍珠港。”
戈顿惊讶地张着嘴“什么!那个靶子怎么办?”
马里克把奎格在这件事上的说辞讲给他听了,并建议说:“伯特,你如果不想让他惹麻烦,就去尽力争取他同意收回靶子——”
“史蒂夫,你听着,我才不去劝说那老头子做任何事情呢,他——”
奎格那张板着的脸伸进了海图室。“哎,啊?参谋们在开什么会吗?我还等着要回珍珠港的航线呢——”
“舰长,如果我似乎太固执的话,我很抱歉,长官,”马里克脱口说“但我仍然认为我们应该收回那个该死的靶子。它值好几千美元呢,长官。我们能做到的,假如——”
“你怎么知道我们能做到?这艘军舰以前曾收回过一个吗?”
“没有,长官,可是——”
“得啦,我对‘凯恩号’水兵们的航海技术还没有这么高的看法,认为他们能做这种只有专家才能做的工作。在这里磨蹭一整个下午,也许会淹死几个我们征募来服役的笨蛋,而且错过关大门的时间——我怎么知道让我们投入下一个行动的命令此刻不在等着我们呢?我们是应该在日落之前回港的——”
“长官,我能在一小时之内将它收回——”
“这只是你说的——戈顿先生,你有什么意见?”
那位副舰长满心不乐意地看看马里克,又看看舰长“哦,长官——我认为史蒂夫是可以信赖的——如果他说——”
“嗨,真是见鬼,”奎格嚷道“把上士贝利森给我叫上来。”
没过几分钟,那位副水手长就拖着两条腿走进了驾驶室。“报告,舰长,有什么指示?”他哭丧着脸问。
“贝利森,假如你必须收回那个靶子,你会怎么做?”
贝利森把他的脸皱出了一千道皱纹。停了一阵之后,他喋喋不休,夹七杂八地说了一大堆什么抛绳索、马蹄形栓锁、旋转接头、塘鹅钩、滑钩、缓冲器、弹簧绳,以及铁链等等。
“嗯,嗯,”奎格说“这得用多少时间?”
“那得看情况了,长官。海面情况不错的话——大概40分钟,1小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