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利,”他父亲说“你有女朋友了吗?”
威利吓了一跳,但不敢撒谎“是的。”
“一个好姑娘?”
“她自有她的可取之处,很不错的。”
“你想和她结婚吗?”
“不。”
“为什么不?”
“哦——不是那种关系。”
“不要太肯定了。把她带到这儿来同我们见见面。”
一个画面飞快地在威利的脑海里闪过:他曾去过那个在布朗克斯那边由梅的父母负责照料的狭小、黑暗的水果店。那位母亲身体肥胖,穿着一身走了样、褪了色的黑衣服,脸上长着很多汗毛。那位父亲形容枯槁,围着一条脏围裙,黄褐色的牙齿间露出老大的牙缝。从他们跟他说的那不多的几句不成句的话里,可以看出他们的温良和善。他脑子里又呈现出了另一幅怪异的图像:米诺蒂太太正在和他母亲握手。他直摇头。
“唉,从前有一个我曾经不想和她结婚的护士,”他父亲沉思地说“但是我没有什么可后悔的。你母亲和我生活得很和谐——啊,人们会好奇我们交了什么好运。”他仍然没有一点要走的意思。
“爸,你还有别的事要说吗?”
父亲犹豫了一下“以后再说吧。”
“你为什么不去学校看看我呢?那多有意思啊。”
“我没那么多空。”
“是的,我知道。”
“不过,我也许会去的,”基思医生一只手按在儿子的肩上“这种生活对你未必是件坏事,威利。我说的是海军。”
“如果我能完好无损地活下来的话,它也许对我会有好处。”
“会的——咱们走吧。”
在他们重回客厅时,威利看了看表。差5分4点。他不顾母亲的大声抗议,急忙找了个借口向客人们道别。母亲跟着他走到门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呀,亲爱的?”她边说边把他的蓝色雨衣的皮带系紧。
“假如我没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妈妈,下个星期六。”
“噢,不。我要在那之前去看你。”
当他匆匆忙忙走进斯陶克俱乐部时已是6点20分了。他在衣帽间忙着脱外衣时,瞥见了梅,连心里想好的道歉话都记不起来了。马蒂鲁宾,那位梅的代理人,正和她在一起坐着。“哎呀,这个犹太人在这个节骨眼上在这里干什么?”他想。他跟他们两个打招呼时,态度冷淡。
“祝贺你成了海军学校正式学员。梅一直在给我讲这件事。”这位代理人说“我真羡慕你这身军装。”
威利先看了看自己身上缀着黄铜纽扣的蓝色军装,又看了看鲁宾那身以曼哈塞特和普林斯顿人的口味来衡量剪裁得过于肥大的灰白色、单排扣套服。这位眯缝着眼睛,有点秃顶的肥胖代理人活脱脱像个卡通画里的平民百姓。“我也羡慕你的衣服,”他不动声色地讽刺说,选了一把在梅对面的椅子坐下,让鲁宾坐在他和梅温中间。“你们在喝什么?”
鲁宾用手势招来一个服务员,说:“苏格兰威士忌。”他又问威利“你喝什么?”
“威士忌,分量加倍。”威利说。
“哎哟!”梅目不转睛地、不太友好地看着威利说。
“一个男子汉敬海军军官一杯,”鲁宾说。他举起他半满的酒杯说“我干了我这杯之后就走人。在你来到之前梅温和我正在谈生意上的一点小事。”
“别忙着走啊,”威利说“和我们一起吃晚饭吧。对不起,梅,我迟到了。”
“马蒂是个很好的伙伴。我没在意。”姑娘回答说。
“多谢了,”代理人说“我知道一个临时插补的节目应该在什么时候收场。”他喝干了他的酒,站起身来说“祝你们玩得愉快,孩子们。顺便说一下,你们的晚饭已付过账了。”
“这可使不得。”威利说。
“我乐意。我已跟弗兰克说过了,”他说。他指的是那个侍者领班。“千万别让这位水兵出钱买任何东西,他们会敲诈他的。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