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多-亨利感到震动,但有些怀疑。“‘斯比伯爵号’怎么样了?”
“受了些轻伤,一夜就能修好。‘斯比伯爵号’遭遇的是哪艘敌舰都比不上的重型军舰。”
“英国方面承认了吗?”
齐亚诺伯爵笑了。他是一个很英俊的青年,显然他自己也知道,只是略微显得胖了些,有些傲慢。帕格心想这大概是养尊处优的结果。“没有,不过英国对‘皇橡号’沉没一事也是隔了些时候才承认的。”
由于“斯比伯爵号”的消息传来,为庆贺维克多-亨利晋升而举行的晚宴在阴郁的气氛中开始。两位武官一边喝着威士忌苏打水闲谈,一边等候拜伦到来。
柯克乌德上校说他相信这一消息;他认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以后二十年来,英国已日趋腐朽。柯克乌德本人长得就象个英国人——长长的下巴,血色很好,一口大板牙——但他对大英帝国却没有什么用处。他说,英国政界人士面对希特勒的崛起采取拖延、退缩的政策,他们认为英国人民不愿再继续打下去。英国海军外强中干。英法将在希特勒猛烈的春季攻势下垮台。
“我认为,这太糟糕了,”柯克乌德说。“舆论当然站在盟国方面,世界仍旧继续前进。希特勒毕竟就地制止了共产主义。而且不用担忧,他既然击败了盟国,也会同样让斯大林吃败仗。俄国人不是在芬兰作了一次非常愚蠢的表演吗?德国军队轻而易举就会把他们打垮。最后势必由我们与希特勒打交道,这已经是不言而喻的了。他已经准备孤注一掷。”
“呃,爸爸。”拜伦穿着一身运动衫裤来到这座豪华的古老饭店,显然很不合时宜,因为这里大多数人都穿着晚礼服。亨利把他介绍给武官。“你到什么地方去了?你来晚了。”
“我看了一场电影,然后到基督教青年会去打了个盹。”
“你在罗马就只能干这些吗?看了一场电影?我也希望我能有几个小时空闲在这个城市里转转。”
“唉,您看,我累了,”拜伦又有些恢复他过去那种懒懒散散的老样子。侍者送来香槟,柯克乌德敬了维克多-亨利上校一杯。
“嘿,爸爸!四条杠了!真的吗?”拜伦突然精神抖擞起来,喜出望外。他握住父亲的一只手,举起满满一杯酒。“太好了!我能为这件事赶到罗马来,真是太高兴了。我知道,一般人都不提这种事,可我不管这一套。爸爸,这么一来你就可以出头了吧?”柯克乌德上校说:“他早就出头了。这次升级就是证明。”
组“现在只要犯一个错误,”帕格一本正经地说着,摇摇头。“倒一个楣,放错一个公文,或者一个舵手在夜里值勤的时候一阵迷糊,那么一直到退休,你就甭想出头了。”
“我说,你做什么工作,拜伦?”柯克乌德说。年轻人犹豫起来。
“他是预备役军官训练团的,”帕格连忙说。“对潜艇特别感兴趣。顺便说说,勃拉尼,新伦敦潜艇学校五月份招生扩大一倍,预备役军人身体检查合格的都可以入校。”
柯克乌德笑了,怀着好奇的神情打量拜伦。“现在你该开始迈出你的第一步了。你现在就该带头报考,拜伦。你的眼睛怎么样?视力是二十-二十吗?”
“我眼睛没问题,可是我在这里有工作。”
“什么工作?”
“历史研究。”柯克乌德皱了皱眉。帕格说:“他在一位著名作家埃伦-杰斯特罗那里工作。写一个犹太人的耶稣那本书的,你听说过吗?”
“噢,杰斯特罗,我知道。住在锡耶纳。我在使馆跟他吃过一次饭。很有头脑。碰到些麻烦,回不去家,是那个人吗?”拜伦说:“他不是有困难,先生,他是不愿意离开。”
柯克乌德摸了摸下巴。“你能肯定吗?我好象有印象,他就是因为回不去才住在罗马的。他档案材料里好象有什么污点。他出生在俄国,或者立陶宛,还是其他什么地方,不管怎么样,我想问题总归是能解决的。他在耶鲁教过书,是吗?”
“是的,先生。”
“不过,只要他一旦能走,他就应该赶快离开。德国人正在越过阿尔卑斯山。老贝尼托1的反犹法律就更不用说了。”
1贝尼托是墨索里尼的名字。
维克多-亨利当晚就要陪银行家乘火车回柏林。关于他来罗马的使命,他对柯克乌德和拜伦只字未提,他们也没有问他。晚饭后,拜伦和他父亲乘出租汽车到火车站,一路始终保持沉默。娜塔丽-杰斯特罗在车厢里仿佛是个无形的存在,但他们俩谁都不愿先引出这个话题。当汽车驶入机场前面灯火辉煌的空荡荡的广场时,帕格说:“勃拉尼,如果英国当真在蒙得维的亚遭到袭击,我们就不会再迟迟不参战了。我们不能听任德国封锁大西洋。那将会是一九一七年的重演。你为什么不申请进潜艇学校呢?最早也要到五月才开始。如果杰斯特罗头脑不是那么简单的话,他会在这之前回到美国去的。”到五月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
“好了,我不跟你抬杠,”帕格说着下了汽车。”多给你母亲写几封信,她心情不好。”
“好的,爸爸。”
“别误了华伦的婚礼。”
“我尽量不误吧。真的,要是咱们全家又团聚了,那该是一件大事吧。”
“所以我才希望你也回去。这大概将是天知道多少年内咱们最后的一次团聚了。再见。”
“再见。我说,爸爸,您提升上校我真高兴。”帕格从车窗口阴郁地朝儿子勉强笑了笑,就去赶火车了。对于那位犹太姑娘他俩始终只字未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