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挽着手,两个飞行对头走到这边来,加入到我们之间。阿美为我们做了介绍,然后唐妮坐在门兹旁边,对着阿美和我。
“保罗,”阿美说“你应该听听这消息唐妮,把你告诉我的话告诉保罗吧。”
“告诉他这件事,”那个女人说“他再把它散播到各处,这会让我看起来像一九三五年的酸葡萄小姐。”
说实话,她那被太阳晒成褐色的脸孔与柔韧的身体,不会让任何人把唐妮雷克看成是某某小姐。但是她的确有一双可爱的棕色眼睛,睫毛比我所见过的商店中出售的假睫毛还要长。
“gp曾经非常不公正地对待过唐妮。”阿美说,起了一个很好的头儿。
“说下去,唐妮,”门兹说着,靠进椅子里,继续喝他已成招牌的冰马提尼酒,由于是午餐,所以他只喝两杯。“然而让我警告你——不论你告诉我普图南做了什么,我都不会吃惊。”
最后还是阿美把故事讲了下去,直言不讳“gp曾试图同唐妮签一份独一无二的合同,让她在‘女飞行员大赛’中同我一起飞。”
“脂粉气的大赛。”这是威尔罗杰给它起的绰号。
“她假装是我的‘机械师’,但大部分时间由她来驾驶飞机。”阿美义愤填膺地说。
“他说你‘身体不够强壮’,”唐妮毫无幽默感地假笑了一下“她可爱的丈夫要与我签订为期两年、每星期七十五美元的合同让我作艾米莉的副驾驶,只是要让所有的飞行看起来都像是艾米莉完成的。你知道,我既不是业余爱好者,也不是社会名人,我只是一个喜欢飞行的女孩,幸运的是有一位驾驶员丈夫并有一片他管理的飞机场,七十五美元对一个小女孩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
阿美摇了摇头,忍耐着。
我问:“gp怎么会让所有的飞行看起来都像是艾米莉完成的呢?”
唐妮耸耸肩“当我们着陆时,我应该要么离开那些摄影记者,要么就站在艾米莉左边,这样我在新闻报道中就居次要位置了。”
“你要相信我,唐妮,”阿美说,几乎有些眼泪汪汪的了,这在她可是不多见的“我对此事一无所知,我永远也不会这么做。哦,上帝,他怎么能想出——”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呢,”唐妮说“当我拒签这份合同时,他火冒三丈,像码头装卸工一样大声诅咒,他说他会毁掉我,说我再也不能参加职业飞行了,即使他无法全盘控制局势,他也会在我的道路上设下各种障碍当局找我的麻烦,赞助商抛弃了我,而且我不能通过新闻界来挽回局面,他们过去一直像采访电影明星一样采访我,现在,即使我飞到月球上,他们也只会报道一次月食。”
“唐妮,”阿美说“我真是无地自容,我答应你,我向你发誓,我会处理这件事。”
“即使你不能——”
“我能,我会的,唐妮,等着瞧吧。”
“甜心,你不是他的同谋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知道你丈夫同其他女飞行员作对——”
“我过去还不知道。”
“问问其他人,问问蕾蒂海丝,问问埃莉诺史密斯,问问胖米丽”
“我会的。”阿美说,她的克制与忍耐变成了某种决心,突然之间,我几乎为老gp遗憾起来。“现在,和我们一起共进午餐吧,我做东。”
那个下午,尽管门兹不乐意,阿美还是放弃了飞行训练,去陪唐妮雷克了。唐妮有一台“印第安小马”摩托车,两个人骑在摩托车上,沿着跑道驰来驰去疯玩儿了几个小时。她们带着头盔与护目镜,就像两个女学生在享受她们的生活乐趣。她们追逐着小飞机,或者互相追逐着,像牛仔与印第安人一样。当消息传出去,说那两个淘气的孩子当中有一个是艾米莉埃尔哈特时,她们吸引来一大群观众。
在她们的欢声笑语里,我退回到门兹的办公室,他有个问题想请教我。
这间镶嵌着巨大玻璃的办公室在那座机库的左后角,面积很大,墙壁是浅棕色的,上面挂着明星们的签名照片,比布朗德比收集的还多:詹姆斯卡格内,乔克考福德,帕特奥本瑞恩,沃利斯比瑞,克拉克盖博,简哈洛,埃莉诺罗斯福,偶尔,门兹自己也出现在照片上;此外,还有阿美与林德伯格以及一些我不认识的飞行员的照片,还有门兹在电影——翅膀、地狱天使、航空邮件中的剧照。
然而,给我影响最深的,却是那些镶框照片竟然悬挂得如此整齐。门兹的办公室纤尘不染,这不是一种幻觉,就是一种病态。他那顶端带玻璃板的槭木办公桌上近于挑剔地摆放着吸墨纸、烟灰缸、他妻子的镶框照片、台灯、几件飞行大赛的奖品以及几架金属飞机模型,报纸叠放得整整齐齐,钉书器、电话也放置得恰到好处,它们或者呈一个方形,或者左右对称,这根本不是生活中的办公桌,而是电影中的。
而门兹自己,穿着洁净的运动衫,打着领带,坐在转椅上,就像一位明星在拍摄他的重头戏,而且绝不会不胜任。他是一位假想办公室中的假想明星。
“我以为今天会看到你妻子,”我说。与门兹不同,我穿着为加利福尼亚之行带来的干净的夏季服装:锈红色的人造纤维运动衬衫,砂岩褐色的绒线裤。“瑞德飞去达拉斯了?”
“她不喜欢飞机,她坐火车。”
“啊。你想同我谈什么,保罗?”
“我想同你谈一谈吉皮雇用你的真实意图。”他说着,向后靠去,一边从盖子上刻着飞机图案的木盒子里选出一只香烟,点着。
我思忖着他在针对着我,但我故意装糊涂,说:“我是她演讲旅行中的保镖,还会有别的目的吗?”
“演讲旅行已经结束了。”
“但墨西哥之行就快到了。”
“那又怎样?在以前的那些飞行中,我们从来未用过额外的保安人员。”
“艾米莉提起过那些恐吓信了吗?”
他皱了皱眉,向前探了一下身“什么恐吓信?”
我告诉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