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故事,从程若霏离开长安时就在想了,她一直琢磨着该如何让晏清姝信服。这些故事日夜在她的脑海中旋转,甚至她自己都信了,自己就是因为程凤朝杀了她母亲才想要报复于他。
她从来就没想过一种可能,晏清姝根本不会去信一个充满苦难的故事,她的手穿过荆棘,直接握紧了自己的心脏。
程若霏袖中的双手攥紧,内心挣扎。
她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她怕说了,她就真的要成为这庵堂里尼姑。
可是如果不说,她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晏清姝坐在桌案上,慢慢的为自己斟茶,极为有耐心的等待着程若霏的选择。
怯懦,是人类最可怕的缺陷。
下位者出于恐惧,对上位者言听计从,即便违背真心,也不敢指出对方的错;妻子出于礼法,对丈夫言听计从,即使过得不如意,也不敢去反抗,害怕被他人指责,被丈夫抛弃,进而被这个社会所抛弃。
犹豫不决,害怕迷茫的未来,就是程若霏此时此刻的状态:做事情不靠信念,靠人言。
她依赖着人言,害怕着人言,有渴望得到人言。
过了许久,直到晏清姝开始望着窗外的树影出神,在脑海中反复描摹着裴凛的轮廓时,程若霏才终于下定决心开口。
“我有一个孩子,在程凤朝的手上。”
晏清姝蹙眉,隐约觉得不对劲:“孩子父亲是谁?”
程若霏咬着唇,犹豫了许久才道:“……程渃。”
“你说什么?”晏清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确定?那个孩子智力没问题?四肢也健全?”
“问题就出在这儿!”程若霏的声音带着哭腔,她蹲下身崩溃的喊道,“程渃觉得我不是他的孩子,他想滴血认亲,被程凤朝拦下来了,说这种方式并不准确,便给他出了个主意,让他……让他……”
程若霏说不下去了,她想吐。
而她根本无需再说下去,晏清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都眩晕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这是程凤朝会出的主意吗?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清风明月般的程凤朝吗?
“那个孩子没问题?”晏清姝的声音有些抖,她浑身上下都在颤栗,寒毛根根直立。
“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他已经三岁了。”程若霏跪坐在地上,双肩瘫软下去,整个人都变得颓丧,仿佛破碎的蝉翼一般,“也是从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正视这件事,我或许真的不是程渃的孩子,不仅长得一点都不像他,连身上流淌的血也不是他的。”
程若霏闭紧了双眼:“我也许……也许是元狩帝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