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呢。”
几乎是从胸腔里打碎骨头问?出来的两个字,深沉的吓人。
巫欲然站在一片狼藉的实验室面前,吐出来的话还带着微不可查的颤音,在暴怒的边缘,又带着崩溃的无措。
他花了?六年的时间把神经联合每一寸都摸得清清楚楚,让这个地?方成为对他开放的无人之境。
无数次濒临绝望的边缘,巫欲然都咬牙撑了?下来,只因为那个向陆知斐问?个清楚的愿望。
他以为的重逢近在咫尺,可是陆知斐再一次留给他的,又是不知所踪的身影,和?毫不在意的抛弃。
指尖上?的血痂被狠狠掐进肉里,巫欲然的眼睛硬生生染上?如血的红,像夜晚彤彤绿莹莹鬼火里,落血的心脏。
破碎到?沙哑的冰冷话语厉声从嘴里吐出,巫欲然咬着牙,盯着人去楼空的实验室,如同?前来讨债的恶鬼,一字一顿的说
“给我查!把人抓回来,在他每一根骨头上?穿环锁在我房间……天涯海角他哪里也别想给我去,死也要他妈死在我手里!听明白了?吗?听明白了?还不滚?!”
一片沉寂里发酵的怒火把所有人燃烧殆尽,他们不敢违逆巫欲然的意志,提心吊胆的迅速分散,去追查那个再一次离开的Alpha。
“巫总——!”
气喘吁吁跑过来的人一分钟也不敢停:“停车场有一辆Aeroe被开走了?,查到?定位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海崖环道……!”
巫欲然一句话也没说,整个人迅速折身回走。
然后留在这里的人只能听见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来的尖啸。
跑车失速狂奔,犹如怒吼的猛兽。
只有巫欲然自己知道,他握着方向盘的手是如何颤抖的。过快的速度模糊了?窗外?所有的景观,他只能听见剧烈自己的心跳,说不清是愤怒还是期待……或者是更深的,又一次被抛下的绝望。
山重万叠,涨海千里。海波浩渺凶恶的拍碎礁石,潮水裹挟着海风的凛冽,昏沉的压向断崖上?的一切。
暴风,骤雨,疾驰的跑车。天地?间的一切都缩成了?一个小点,昏沉灰调的蓝吞噬了?一切,只留下烟尘滚滚前赴后继在公路上?匍匐前进的两辆狂奔的野兽。
巫欲然猛踩油门,前方车流的尾灯已经隐隐约约的显现出来……于是他脑海里只有加速,再加速!风浪被毫不留情的撕开,他开的那辆HoloWraith在轰鸣声浪中飞出了?幽灵般的残影。
速度表指针拉到?最底的红区,车载系统发出了?刺耳的警告。陆知斐透过后视镜,看到?了?自己身后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烦人尾巴。于是他毫不留情的一转方向盘,如同?一柄利落弧刀划出雪亮一线,在急转弯的盘山公路上?来了?个无比流畅的极速漂移。
停留在山崖上?的海鸥尖叫着往风暴酝酿处狂飞,在两辆车不要命的追逐中与?海浪越战越勇。
陆知斐重新拉开的距离又快又狠,狭窄的公路上?,他没有给任何人超过他或者逼停的机会。悬崖之下风潮猛烈,他目色幽深,最后看了?一眼即将被他永远甩开的后车,猛烈的将油门踩到?底。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问?题,随即而来的是难得没有控制住情绪的一声低骂。从后视镜中,他看见了?从身后车窗里探出的漆黑枪管。子弹上?膛毫不留情,砰砰两声之后,陆知斐手下车辆的轮胎彻底失控,发出无可奈何哀鸣。
这本应该是要他命的做法,就盼着狂奔的车辆爆胎跌入山崖尸骨无存,没留一点余地?。
但很快,后面的那辆HoloWraith就和?不怕死一样,朝失控的车辆冲来!
逼仄的单行道上?从左侧硬生生的又插入一辆车,陆知斐猛打油门,巨大的惯性?让他手下的机械怪物怒吼着冲向海面。
紧接着,两辆车发出令人牙酸的尖锐金属剐蹭蜂鸣,旁边的HoloWraith死死把陆知斐手下这辆Aeroe压在了?盘山公路之内,一点风险都没有留下,只是自己半辆车头,却在撞开护栏的悬崖边摇摇欲坠。
追上?来的那个人并没有想杀陆知斐,否则不会冒着自己粉身碎骨的风险逼停他的车。
所以他还想活捉?
陆知斐气极反笑,砰的一声踢开凹陷的车门,根本不想管这个自找麻烦的神经病,直接往悬崖边走去。
对他来说,从这里跳下去也不会死,反而还省去了?赶路的功夫。
陆知斐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时间。他只想快点到?达镜湖,然后在那里安安静静的埋骨。
被撞坏的车辆尾箱突然燃火,被海风一吹,飘扬的橘色火焰像把献祭给神明的十字架吞噬殆尽。
熊熊火焰泛着青焰,把陆知斐神色冷淡的侧脸映衬的更加不耐烦。
巫欲然失神的靠在驾驶座上?,手腕因为巨大的冲撞力汩汩流血。
他透过后视镜就这样看着陆知斐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那张清隽的侧脸灼得巫欲然心尖发痛。
于是他痛苦的闭上?眼,从喉间发出一声崩溃的低笑。
随即,巫欲然握紧了?枪柄,推开门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