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直直盯着那断剑,有些失神地喃喃:
“沈三秋……沈三秋……”
“我知道了!你是崔……”
没等她说完,崔迎之已然沉默着逼近,一剑封喉,不给她任何喘息之机。
干暗杀行当,跟人多废话是很容易丢命的。
崔迎之冷淡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尸体,轻啧一声:“我师傅人缘真好,怎么个个都认识我师傅。”
毒乌头认出这柄剑虽叫她诧异,但也算情理之中。
自第一回被认出时她就知晓,这柄断剑既能招致殷殷故旧,自然也会招来不善来者。
不过崔迎之并不在乎。
没时间再作他想,崔迎之回头看向屈慈:“你中了她一掌……”毒乌头名声在外,传闻里中其毒掌者必死,屈慈现在应当性命垂危才是。
本应已经死了两轮的屈慈抹了抹唇角的血迹,看上去完全与将死之人搭不上干系:“她的毒对我没用。”
“我倒是不要紧,你的手没事儿吧。”
崔迎之的右手从刚才扛刀开始,颤到现在了。
屈慈一直以为崔迎之的惯用手是左手。因为不论是用笔还是动筷,崔迎之从不用右手。
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崔迎之垂眼,用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也握住了那道狭长的疤痕。
方才情急,下意识用不太方便的右手了。
“养几天就好了。”
见崔迎之不欲多言,屈慈识趣地换了话头:
“啊,对了。这下是不是该轮到你谢谢我救你一命了。”
这是将崔迎之方才的话原封不动地还了回来。
崔迎之原本还有些担心,闻言,算是彻底相信屈慈确实没什么大事了。
她没有回应屈慈,只是扶起倒下的箱柜,四处翻找了一圈,最后用着平静的口吻对他道:
“把衣服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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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慈这刀挨得不算重,没伤及骨头,只是划破了皮肉,相比先前把人捡回来时腹部的那道伤口轻了不知多少。
最起码崔迎之当初都觉得屈慈可能挺不过来准备把人埋了。
事实证明,屈慈命还挺大的。
能坐的椅凳全部不幸战损,两人只能各拿了一个蒲团盘腿坐在地上。
屈慈上半身的衣物被全数褪去,松垮的腰带勉强挂在腰间。
换了身干燥衣物的崔迎之拿着药瓶,入眼就是屈慈新旧伤痕交叠的精瘦后背。
像一块破碎的布满裂纹的玉。
崔迎之先前给屈慈包扎腰腹伤口时,就已然注意到他身上数量不正常的旧伤。
不曾想背上的伤痕一道叠一道,更是非比寻常的多。
有些是已然好全了只留下浅粉的疤痕,有些似是未能好全又开裂留下了斑驳的痕迹。以及还有那道刺眼的正在淌血的新刀口,仿佛正在叫嚣着要在这惨不忍睹的背上争得一席之地。
崔迎之都不敢想屈慈以前过得是什么日子。
这样的伤口,就算是对于他们这个行当的人来说,也已然不是寻常数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