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榛自然不知道大家馋成了这样儿,利落的把肉馅儿炒好、盛出锅。
便开了门儿,探出头喊寒酥去把河边做活儿的女眷们接回来。
随即重新刷锅、煮水,水沸了撒面条进去煮。
今儿午食有八个人吃,苏榛怕煮少了不够分,足足放了一盆的面。
面条刚好,女眷们就回来了,东西倒没拿,留寒酥在河边儿看顾着先,等大家都吃完了再把他换回来。
苏榛有些心疼寒酥,但见叶氏却蛮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感慨:果然是亲娘啊……
萧家凳子不够,大家也不在意,全部挤在灶间,搬了树木桩子进来坐着。
苏榛把空碗一个个并列着摆上灶台,然后每碗底先放一点点盐、肉酱、花椒粉、糖。再加入第一次滚开面汤水调汤底,随即用筷子从锅里捞面装碗。面上再铺一大勺豌豆、一大勺肉酱,和一个黄灿灿的荷包蛋,量大到基本就看不到碗里的面,最后又撒上芝麻、寒葱碎。
叶氏负责招呼大家吃饭,她瞧着角落里低着头、不知所措的山梅,索性第一碗就盛了个满的,直接塞进她手里。
就这么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捧着面碗的山梅眼圈儿都红了,自从她回了娘家孀居,别说有肉的面了,就是鸡蛋也从来没轮到过自己吃。
第二个不好意思的人是春娘,叶氏已经把跟乔老太婆打架的事儿说了。
叶氏想的是这事儿一定要自家说,毕竟从她嘴里说的是真相,从乔老太婆嘴里说的那指不定是个啥样儿。
其实叶氏多虑了,乔老太婆是个啥人,春娘和山梅最是清楚。臊得她俩恨不得钻进河里躲着。
并且她俩都以为萧家肯定要轰走她们、不用她们干活儿了,却没想到被叶氏反过来安慰了好一通,告诉她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儿、过好自己的日子,别再被老太婆给欺负了。
唯有一点,今天的事儿暂时不能被萧容和寒酥知道,能拖一天算一天。
他俩疼惜榛娘,指不定会把乔老太太怎么样。
乡里乡亲的,乔里正对萧家又多有照顾,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叶氏并不想跟乔家搞到彻底不来往。
春娘和山梅自然是省得,多的话她俩都不太会说,但心里满满的记下了。眼下一瞧午食又做得这么好、这么多,苏榛还是笑意吟吟、一点儿也没对她们摆脸色。
俩人心里对乔老太婆的厌烦更甚。
见乔家俩人都不好意思说话,舒娘赶紧先开口:“榛娘,你这面也太好看了,这咋能做得这么油实!”
倒也不是她硬夸,碗里的面确实太太太太诱人。
苏榛笑着教大家把面跟酱全部和在一起:“这叫豌杂面,大家快尝尝看可合胃口?”
不用她再让,大家各自动筷。
荷包蛋是流心的,挟破了之后蛋黄跟浓香的酱汁融合在一起;
豌豆炖到又耙又软、绵绵成沙,筋道的鲜面条再配上鲜香麻辣的杂酱,碗里所有食材搭在一起是极度的恰当,让口感多了好几道层次。
谨哥儿年纪小,苏榛单独给他炒的不辣的香菇酱,但丝毫不影响味道,吃得他小腮帮子鼓鼓的,顾不上说话了。
春娘也终于开了口,赞叹:“榛娘,你这手艺这么好,难怪可以做吃食买卖。”
叶氏最爱听的便是有人夸苏榛,立刻面带骄傲:“我家榛娘还一直说自己做得一般,没什么特别的。”
“这还叫一般啊,那我们平时在家里吃的面可算个啥?”舒娘也是真心佩服:“榛娘小小年纪可真是能干,不止吃食做得好,还识文断字的,上午还给我画了衣服样式,画得可好了,我真怕我手艺不行,糟蹋了她心血。”
萧容一听,便问榛娘:“是做进山的皮衣吗?那些料子要先可着你跟寒酥做,我身子骨硬朗,不穿也无妨的。”
“料子够,足够。而且这些事儿伯娘带着我做就好。您跟寒酥只管踏踏实实的打猎,全家人都得倚仗您呢。”
榛娘的话虽简单,却在外人面前给足了萧容面子。
倒不是她故意说好听的,而是她真的在心里把萧容、叶氏当成了血缘至亲,哪怕生计上萧家只能打辅助,但他们和谨哥儿就是她在大宁朝仅有的牵挂。
而乔家山梅仍旧低着头,碗里的面美味的她舍不得一口气吃完,可再美味的面也挡不住她心里的酸涩。
同样都是十八岁的姑娘,自己跟人家榛娘比,那就是一个在地上、一个在天上。
可她不知道怎么做才可以像榛娘一样,她的将来已经一眼望得到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