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孙夷则关切地问着,傅及不知该如何?解释,只道:“我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但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
希望师弟们都没事。
傅及这般想着,继续搜寻起来。
他与孙夷则在青木镇徘徊数日,始终找不到施未他们。虽说山高林密,视野有限,但也不见得一点踪迹都没有。何?况他们二人使尽百般手段,都无功而返,这足以让傅及心焦难耐。
“若是过来今晚还找不到他们,我想请师父帮忙。”
是夜,傅及又在废墟旁燃起了篝火,那昏黄的?火光落在他低垂的?眉眼,更衬得他思?绪百转,愁思?烦乱。
孙夷则抬手戳了下他的?脸颊,宽慰着:“别愁眉苦脸的?啦,船到桥头自?然直,施未他们也不是小孩子?了,一定能保护好自?己。”
傅及仍是愁眉不展:“可是我印象中,这山林不应该如此难走,我们在这里耗费了太多时?间,这实在太不寻常了。”
“机关巧计,灵术法阵,能用的?法子?我们都用了一遍。”傅及能想到的?,孙夷则自?然也想得到,但越是细想,事情越是复杂,他叹道,“都走到这一步,我们却仍束手无策,说明这表象的?背后,一定有股力量在阻碍我们,而且,道行一定比我们高上许多。”
他眼神微沉:“说不定,对方正在暗处打量着我们,就等着我们放松警惕,或是精疲力尽之时?,给我们致命一击。”
傅及点了点头:“嗯。”
“敌在暗,我在明,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养好精神,等着对方上门。”孙夷则说着,仰头躺下,伸开四肢,望着头顶那道璀璨的?银河。
星光灿烂,浩瀚无垠。迢迢星汉从远古的?月光中走来,再?奔向未知的?穹顶深处。耳边似有微风呢喃,温暖轻柔,孙夷则打了个呵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傅及聊起了闲天:“你家这边,还真是暖和。”
“四季如春,从不下雪,甚至鲜有草木青黄之时?。”
“那夏天不热吗?”
“夏天也还好。”傅及笑?笑?,“这边树林茂密,林中多有清泉,并不是很热。”
孙夷则歪头看他,拍拍身侧的?空地:“然后呢?”
“我家里也种了许多树,在我练字的?窗外,我父母给我栽了一棵石榴树。”傅及说着,也躺了下去,孙夷则胳膊一伸,便托住了他的?后脑勺,傅及一下枕在了这人肩上。
“那到了夏天,是不是会结很多很多的?石榴?”孙夷则装作无事发生,屈肘半抱住了傅及。
“那棵石榴树不结果,只开花。”怀里的?某人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问着,“你怎么突然抱着我?”
“怕你追忆过去,忧思?过度。”孙夷则一本正经地说着,傅及却哭笑?不得:“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脆弱。”
“我知道。”孙夷则侧过身,贴着他的?额头,轻声道,“我就是想找个理由抱抱你。”
“天气真好,适合睡觉。”
孙夷则说着,竟真的?困了似的?,眼皮有些睁不开。傅及注视着他,伸手掐住这人的?脸:“别睡了,我故事没讲完呢,你都不想了解一下吗?”
“哈哈。”孙夷则笑?了,真就闭上了眼睛,“我听?着呢,你小的?时?候,练字的?窗前有一棵石榴树,等到花期的?时?候,就会开满火红的?石榴花,像夏天一样热烈的?石榴花。”
“嗯。”傅及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讲了,他好像有千言万语要?诉说,但又觉得,其?实可以不发一言。
“我小时?候住在明枢阁山脚下,那里山崖陡峭,种的?也都是苍松翠柏,极少有这样鲜艳的?颜色,时?间久了,便觉得无聊。”孙夷则说得很慢,像是在哄人睡觉,“我就一个人四处闲逛,去别的?地方找人玩。我临渊八处机要?,最好玩的?还是凤鸣鹿苑,那时?候的?关渠长?老是个特别有意思?的?人,他负责驯养灵鹿,还养了一池锦鲤,哦对了,他养过很多彩色的?小鸟,但我都不太认识。我每次去他那儿?,他都会领我去喂鹿喂鱼喂鸟,带我去坐很高的?滑梯。”
“他门下弟子?很多,和我同龄的?也不少,我经常去那里玩。”
孙夷则说着说着,嘴角便开始上扬,幸福与喜悦之感?溢于言表。
傅及也为之动容:“真好。”
“是啊,我小时?候,他们对我都很好。所?以长?大了,不管经历多少苦难,只要?我想起从前,我就觉得都可以忍受,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孙夷则睁开眼,深深看了傅及一眼,眼中笑?意与温情犹如这天上银河,烂漫广阔,傅及一怔,哑声道:“我小时?候,是家中独子?,父母对我的?期望很大。”
“看出来了,你被教养得很好。”孙夷则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但如果能再豁达一些,就最好啦。”
傅及眼波微转,似乎下了某个决心,轻声说道:“傅及,并不是我的本名。”
孙夷则一愣。
“我本姓周,叫周慎。傅及是当年?我为了躲避灾祸,临时?取的?名字。”
也许是这个秘密太过震惊,孙夷则好长?一会儿?都没回过神来。
傅及说完,也有点无措,不知该如何?解释下去。慌乱之下,他头一低,钻到了孙夷则怀里,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将自?己藏匿起来。
孙夷则下意识地抱紧他,逐字逐句地理解刚刚听到的一切,良久,才终于开口问道:“薛谷主,知道这件事吗?”
“我没有勇气向师父坦白。”傅及闷闷不乐,但还是选择如实说出,“当时?被师父救下,心中自?是感?激,但是——”
“说来话?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