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注意?安全。”
二人按照约定?分开行动,孙夷则实在放心不下,叮嘱着:“要是碰上栾易山,尽量避开,别和他?硬碰硬。”
“我没事。”傅及应着,举起右手,红色的绳扣正紧紧绑在腕上,“倒是你,才最要小心。”
“放心吧,我跑得快。”孙夷则笑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便?从围墙上翻了过去。
傅及看着他?的背影隐入夜色深处,心中的不安之感却没有丝毫消散,反倒愈发强烈起来。
但愿今夜无事。
傅及打起精神,凭着记忆,摸到了明正扬的房间。
上次来去匆匆,他?只记得明正扬坐着轮椅,形削骨瘦,修为也算不上多?好,如此孱弱之人,掌管着偌大的五柳山庄,恐怕多?有吃力。傅及本以为大管事是多?年侍奉,滋生二心,但听?陈勉的叙述,又似乎另有隐情。
傅及踩上明正扬的屋顶,掀开一片砖瓦,向屋内看去。
明正扬依旧坐在轮椅上,宽大的衣摆将他?半个身子完完全全罩住,显得他?更?加羸弱。
明正扬手里正摆弄着一片锋利的冷铁。
傅及一下紧了心,斩鬼刀的碎片?怪不得他?久寻不得,原来是在明正扬手上。可是对方翻来覆去地看,没多?久,就像泄气了那般,将那冷铁放置于桌上,而?后他?拨动桌下的机关,一个老仆就毕恭毕敬走了进来。
“庄主有何吩咐?”
“陈彦怎么样了?有没有见过旁人?”
“大管事被?打得不轻,躺在床上不能动弹,不过也没说?什么。他?今天一天都只喝了点粥,没见过旁人。”
“嗯。”明正扬轻轻点了个头,“庄内来了不速之客,陈彦居然?密而?不报,可见,他?终归是与我离心了。”
“大管事一直以来对您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等事情来?莫不是他?知道陈勉之死,是我们做的手脚?”
傅及心头一震,陈勉死了?那他?们见到的婆婆是谁?
“陈勉一事,已过去十年,以陈彦的脑子,不可能厘清其中是非曲直。但如果有人从中作梗,就不一定?了。”明正扬淡淡地看了眼老仆,“陈彦曾说?,他?请了人来取黎思之的首级,你知道他?请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不过我已按照你的吩咐,将近年新入庄的所有人都盘查了一遍,倒是有几个可疑的。”老仆说?着,将一份名录呈给明正扬,对方点了个头,以示赞许:“先?放着吧。”
“是。”老仆小心翼翼将那名录放在桌上,瞥见那斩鬼刀的碎片,不免好奇,多?问了一句,“庄主,这是?”
“有天夜里,陈彦在山脚下捡到的,说?是什么刀的碎片,是个很贵重之物。可我看它平平无奇,并无出彩之处,陈彦欣喜若狂地送来,我还以为他?疯了。”明正扬想着想着,有些不高兴,“去把?它扔了吧。”
“是。”老仆正要拿走,明正扬忽又改了口:“算了,还是放着吧,我倒要看看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宝贝。”
“是。”老仆应声,明正扬又吩咐了几句,就让他?下去了。
傅及听?得疑虑重重,明正扬不认识斩鬼刀?鬼主前辈虽说?行踪不定?,但名头响亮,更?遑论这把?刀,可是一度霸占过兵器谱头名,与长鲸行不相上下。陈彦都认得,明正扬不认得?这是不是离谱了些?
傅及有些猜不透明正扬,他?想,陈勉说?明正扬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轻易出手,难道是因为这人确实修为很差,一定?要做到一击必杀,否则就会被?反制?
好像有点合理。
傅及:“……”
他?看见明正扬推着轮椅,往里屋行驶。这屋子敞亮,所有的门槛都被?推平,方便?轮椅进出。傅及见状,甩出一道银线,勾住斩鬼刀的碎片,将它收入囊中。而?后他?换了个位置,掀开里屋的那片砖瓦。明正扬打开了一个盒子,取出两?粒褐色的药丸吞下,接着点起香炉,阖眼躺在了轮椅上。那香炉上青烟袅袅,傅及很快闻到一股熟悉的花香——是那棵红蕊白梅。
他?捂住口鼻,见明正扬半天没动静,便?决定?先?去与孙夷则会合。他?重新盖上那片砖瓦,跳下房顶,从围墙的间隙中穿过,找孙夷则去了。
半道上,傅及忽然想起田慕。
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虽说?那人赴死之心已决,但傅及打从心眼里希望他?能好好活着。
傅及犹豫着,要不要再去见这人一面。
他?脚步顿了顿,望着面前的幽深小路,转身离去。
偌大的五柳山庄灯火明灭,人影稀疏,傅及犹如夜风中飘摇的一粒尘埃,悄无声息地在半空中穿梭。
他在湖心亭那里见到了田慕。
那人安静地坐在湖边,微微弓着背,像一尊无言的雕塑。时?间在他?身上仿佛静止那般,看不见一点流逝的痕迹。
傅及悄悄地靠近他?,轻声叫了一声:“田慕。”
对方明显后背僵了一下,而?后才缓缓转过头,一脸不可置信,甚至忘了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