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哄小孩子一般伸手拍了拍越关山的脑袋,安慰地笑了一下,开口道:“我们经历了死亡循环,而且,是两重循环。”
秦光霁眼珠子转了两圈,脑子里登时回闪过那片火海,一个模糊的猜测正在心中构架——
众所周知,在陷入循环时,主人公一定会采取某些不同寻常的办法摆脱循环,而其中最为直接的一种,就是破坏原有的秩序。
“所以……”秦光霁提出猜想,“你们脱离循环的方法是直接放火毁掉整个村庄?”
温星河先是点点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是,但又不完全是。”
“放火,是整个计划中的最后一环。”
温星河说完这句话,脑袋便重新转向越关山。眼中带着满溢的担忧。
她们本已靠得极近,她却犹嫌不够,再次挪动身子,把自己像只八爪鱼一样扒在越关山身上。
越关山满脸都是无奈,只得轻拍对方的手,和她双颊相贴:“好啦,都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没事的。”
一旁的秦光霁:你们两个够了!就算要秀恩爱,也注意一下场合好吗!
大概是注意到屋里两个单身狗幽怨的目光,越关山尴尬地轻笑一下,把手从包得比婴儿襁褓还严实的被窝里伸出来,将温星河的脸推开些,重新恢复正经的样子,开始讲述起她们在支线世界中的所见所闻。
“我们的第一重循环是在现在这个村庄里,我们都是出生在村庄中的女婴。”因为力气还没有完全恢复,越关山的声音听上去带着些许的颤抖,在昏暗灯光的衬托下,染上了古朴而陈旧的气息,仿佛年迈的说书人翻开了尘封已久的史书。
“因为靠矿产谋生,村庄中重男轻女的现象很严重,甚至已经到了畸形的情况,如果一家人有了超过一个的女孩,那么那个女婴就会有极大的可能不被允许活下来。”
“我的运气不太好,”温星河插话道,“起先的十次循环里,我都是出生没多久就被扔进矿井里摔死了。”
她的脸上挂着讽刺的笑意:“但后来我才发现,其实生下来就死,或许对那些女孩子来说也是件好事。”
“第十一次,因为‘父亲’的一念之差,她活下来了。”越关山牵起了温星河的手,“我们是一对姐妹。”
“可在关山十三岁那年,村里的酒鬼趁着‘父母’不在家的时候想要对她不轨,我们奋起反抗,最后还是死在了那人的镰刀下。”
“第十二次,我们死于意外。”
“第十三次,我们死于疾病。”
“第十四次,我们死于谋杀。”
“……第二十次,十六岁的我被许配给了隔壁村的老光棍,出嫁前一晚,星河砸开了我的锁链。我们烧了房子,一起跳进了矿井。”
“那一次,时光终于没有回溯到出生的那一刻。”
“我们意识到,或许十六岁那年就是一个转机。”
“我们开始尝试,最后发现,只要在那个节点死去的人越多,时间回溯的跨度就越小。”
“所以,我们做了个计划。”温星河反握住越关山的手。
“砰!”她笑靥如花,“一场粉尘爆炸,全村一起上了天。”
“时间没有再被回溯。”越关山阖上眼,当她再度睁眼时,眸中已经染上了看不透的哀伤。
“但是,我们落入了第二层循环。”
“那是属于我的循环。”
“你们应该已经见过那个老婆婆了吧?”越关山问秦光霁和温星火。
“她看清了我的过去,用我的潜意识构造了第二层世界。”
“里面的每一个人,每一座建筑,甚至一草一木都完全来自我的记忆,每伤害它们一次,就等同于在我的脑子上刺一刀。”
“好毒!”秦光霁不禁愤慨道。
既然那个世界属于越关山的潜意识,那么她们不能够再次使用上一个世界的方法,通过杀人来逃离循环。可如果完全不采取行动,她们又会被彻底困在支线里,再也无法逃脱。
这几乎是个死局。
秦光霁望向越关山,回想起她离开支线时的狼狈模样,大概明白了她们最后用了怎样的办法脱身。
虽然故事与自己息息相关,但越关山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语调也保持着平稳:“最后,我铤而走险,先把自己的大部分意识存放在道具里,再由星河动手抹杀我。”
“主体遭遇危险时,潜意识村民们都会被聚集到提前设好的陷阱里,星河就趁此机会,将他们杀了个干净,最后一把火烧毁了整个村庄,彻底销毁了支撑起这个世界的潜意识。”
越关山说得轻描淡写,但哪怕是用脚趾头想,秦光霁也能窥见这个计划执行过程中的凶险,光是听着,他的心跳都是扑通扑通地撞着胸膛,简直就要顺着喉管吐出来了。
“你们可真是……”秦光霁咽了一大口唾沫,颤颤悠悠地竖起大拇指,“太强了……”